杨清垂眼看她,“你不恶心?”
望月摇头,现在即使站在这里,也并没有想吐的感觉。她跃跃欲试,催着杨清快走,说自己要大展身手。杨清还真挺好奇望月会做什么菜的,她可从来不动手,永远在旁边围观。他还以为她不会呢。
其实应该是会的。江湖儿女,尤其是望月这种远比杨清走江湖有经验的人,她可以不是烹饪高手,但她肯定会。不然出门在外,早就饿死自己了。
杨清噙笑,答应一会儿再来品尝妻子的手艺,就随人走了。杨清走后,望月很快进屋,接手了杨清的活,手忙脚乱地开始忙碌。
杨清与人去前殿,带路的下属对他态度很恭顺,只因最近一段时间,圣女的事,能交给杨清的,全都交给了杨清。杨清路上问起他出了什么大事,这个普通教徒只是摇头,层次不到,他也不知道。
杨清垂着眼,若有所思发生了什么大事,让那帮教中老人,请示望月。毕竟圣女新婚,又怀着身孕,一般的事情,宁可大家忙碌些,也不应该去打扰望月。
行路间,杨清忽然有所感应,抬起头,往右侧一个方向看去——
杨清与人站在桥上,隔着一弯曲折碧水、荷叶浮萍,他看到相对的另一座石桥上,黑衣青年面无表情地走过。
风吹长袂,他浓眉压眼,唇角平直,眸子幽黑寂静,像是群山皑雪,万河冰封。身上的那种“闲人勿扰”之强大气势,让人纷纷避开。像是黑夜中的深渊,吞噬一切幽暗和光芒,带着很强的阴郁感。
过亮的光线照在他面上,他走在桥上,束琅玕冠,穿一件大面黒缀金的长袍,飒飒而过,一池碧湖的阴影,在他的周身浮动。
圣教教主原映星。
他漠然走过时,远远近近的众人,无一不停下来,恭敬弯身行礼,恭候教主走过。
即使教主一言不发,眼里根本没有这些人一样。
杨清站在桥上,看到原映星走过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个青年的眼睛与他对上。然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原映星的眼睛幽幽静静,透着一种疲惫感。并没有之前与他对视时,那种强烈的感情基调。
杨清长睫飞扬一下,与众人一同等候原地,看原映星走了过去,离开他的视线。
问起身边人,“原教主并不是另有要事,才不过去前殿商议重务的?”
身边教徒心有余悸地哈哈笑一声,“杨公子,咱们圣教呢,一切围着教主转。他喜欢去,不喜欢去,咱们也不敢过问的。”
杨清嗯一声,不再提这回事了。
只是垂下眼帘的时候,心中记了一笔:原映星有些奇怪。
望月还在膳房劳碌。
她多年不碰这里,偶尔为了夫君高兴,过来锻炼自己,真是顾东不顾西。过了好久,才勉强找到了节奏,专注于杨清临走前、让她看火的一锅鲜菌浓汤上。拿着大勺子,在锅中搅动,时而低头,用小勺子咬一口品尝味道。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原映星的身影,鬼影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看着屋中自娱自乐的小姑娘。
望月第一时间没有感觉到有人过来,她还哼着小曲。但她是在等杨清啊,偶尔一道余光往门口瞥去,握着木勺的手就紧了紧,拍拍胸口,“原映星,是你啊。你吓死我了。”
青年站在门口看她,闻言不应。
望月早八百年就习惯他那种莫名其妙的脾气了,虽然他不把自己奇怪的脾气用到她身上,但现在跟以前,又不一样了。原教主心情不好嘛,人家任性一点,可以理解。
望月眼睛还盯着锅中汤,口上跟原映星说话,“你怎么过来这边了啊?大早上就听说长老们找你,好像是有要紧事。你居然不过去,跑来这边。做什么啊?”
原映星淡声,“当然是找你来的。”
“……”望月呃了一下,诧异回头,看门口青年一眼。他面容俊秀,神情淡漠,温情蜜意都不在脸上,实在看不出他抽的什么风。望月往正常方向上想,说,“是有关那个什么要紧事务吗?这个,杨清代我过去了啊。你不放心他吗?”
原映星又不吭气了。
没有回头,望月都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
她抓着木勺的手紧了紧。长久在丛林争斗长大的孩子,对周围的风吹草动,实际是非常敏感的。她本能察觉到原映星的奇怪,然她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只能装傻作不知罢了。望月不敢回头,只僵硬地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好吧,怕了你了。你等一等,这锅汤熬好了,我再跟你说话,好么?”
身后有细弱的风。
该是原映星终于动了,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