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老摆手,一脸沧桑,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望月,见望月怕他承受不住打击、扶他坐了下去。沈长老内心,把杨清骂了个狗血淋头——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他妈的真想宰了杨清!
接下来谈话的内容,一直在望月莫名其妙的方向转,搞得她很迷糊——
“杨师侄,你在山下,其实就认识清儿吧?”
“哦,是啊。”
“他让你上的山?”
“一半一半吧。”
“你做了师侄,他没什么表示吗?”
“……呃,长老,您千万别误会杨师叔。他为人正直,并没有为我开后门。他对我,和对其他弟子,都是一样的态度。并没有对我多关照,有什么不公平在。”
望月显然理解错沈长老的意思了。以为沈长老要质疑杨清的职责,望月替杨清解释了一句。
然她越解释,长老的脸越沉。心里大骂——居然不对小姑娘照顾点!杨清,你果然没有担当,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多年,我错看了你!
然而就是错看了,那也是他错看大的孩子。沈长老心里难过,还得帮自己的小师弟一次。他之前见到望月的脸,就肯定不喜。现在见到望月的脸,只觉得对方可怜——杨清大概从头到尾,都在骗小姑娘了。
不然你看这张脸,再看小姑娘现在的身份……可不都是杨清弄的么!
沈长老为人刚正不阿、不够言笑,最是古板,这恐怕是他第一次拉下脸来,为自己的小师弟说情。他低着眼皮,都不好意思看对面的小姑娘,眼神飘虚,声音也越来越低。显示他自己的心虚不自在——
“这个,杨师侄,你能不能注意点你的日常行为。最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离那些弟子远一些。你和清儿的事呢,咱们需要从长计议。等你远了这边关系,我认你做个义妹,你看如何?”
望月怔了一怔,慢慢抬起眼,看对面的沈清风。
沈清风已入中年,长子死在魔教人手中,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说他把杨清当儿子看,也大抵如此了。这种古板的人,要么把杨清一刀切,要么为了维护杨清,选择姑娘牺牲。
反正这世上,每每遇到这种事,牺牲的那个人,总是姑娘家的。
望月看多了这种事,她看惯了白道这些人自诩正义、然每每出事、就总是把问题推给无关紧要的那一方。说着为顾大局、牺牲小我,却从来不问被牺牲的那一方,到底愿意不愿意。
世人常说,他们魔教人,都是自我的,自私的。总是想着自己,从不考虑别人,从不想大局如何。
她做圣女的时候,也头疼过圣教的教徒,从来都是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考虑圣教的利益。她也恼这些人,但也只是恼一恼而已。圣教的风格,本来就是一个个自我。一个个自我,才形成了强大无比、对正道威胁很大的圣教。
望月不认同白道许多价值观。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是在这一刻、这一刻——望月心中动了一下。
她痴痴地看着沈长老:沈长老跟她说这些话,竟不是打算牺牲她吗?不光不牺牲她,还有成全她的意思?
云门的人。
云门的行事风格。
难怪,能养出让她喜欢的杨清啊。
云门的小辈们很可爱,长老们,原来也很可爱。
如释重负。
真是喜欢杨清的娘家人啊。
沈长老等了半天,忐忑不安地没有等到回答。他鼓起勇气去看,竟看到少女在兀自发笑。眸子温柔,笑意浅浅,深情无比地看着自己……沈长老被看得一阵恶寒。
听少女整个人都好像轻松了一般,笑道,“长老,不必这么麻烦。最近一段时间,我是要下山的。也许等我回来,世界已经变了呢?”
沈长老一愣,“你为什么要下山?啊!”他想起了上次议会,掌门跟诸位长老商量的事,恍然大悟后,又怒了起来,“杨清!负责办此事的人,就是杨清!定是他批准,你才能下山的。”
望月:“……”
总觉得沈长老又误会了什么。
她想解释,然沈长老已经起身,不听她的解释,带着一腔怒意出门了,“杨师侄,你放心,此事,我身为刑堂长老,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就算杨清他是长老,也别妄想欺辱小辈弟子到这般地步!杨师侄不必相送,我自不会让你含恨离去!”
望月:“哎!沈长老,我没有……”我没有含恨啊。
她追出门,然沈长老武功太高,之前在屋子里都是克制着的,一出了门,到了院子里,就纵功而走,几下就消失在望月眼中,让她追也追不上。
望月:……
忧愁:觉得清哥哥要倒霉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