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塔、尔!”
温曼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手中的杯子灌了古武之力,猛地掼出,玻璃杯啪地砸在床头,碎成千万片渣滓,哔哔啵啵如同雪花一样砸了下来。
玻璃渣落在地上、床上,还落在了埃伦斯的脸上、发上和身子上,尖锐的碎片带出些细细小小的血痕,让埃伦斯感到有些发痒。
他信了。
他居然信了。
埃伦斯不知在这种时候,是该为他们全然逝去的爱情而悲哀祭奠,还是该为自己彻头彻尾的失败而默哀。
但在这个时候,他想要做的,只有逃离——
从这个让他心底颤抖的地方逃离,从这个让他体无完肤的男人身边逃离。
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疗伤。
他相信,只要有充足的时间,这些心里的伤痕,总是会像他脸上的伤疤一样,慢慢消失不见,或者被另一层皮覆盖住,成为另一副模样。
“温曼。”
埃伦斯深深看着双目暗红发色漆黑一脸冷漠的温曼,艰难地发出声音,轻声说:“我们结束吧。”
温曼忽然抬起手,一股风在屋中刮了起来,让挂饰和物品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眼前的青年,虚弱到一只手就能掐死。
不能杀他不能杀他不能杀他……
温曼宛若厉鬼一般看了他良久,等他用理智压抑住蠢蠢欲动的嗜血兽性,才缓缓道:“好。”
埃伦斯松了口气,接着像是变脸一样,微红的眼梢勾起明媚的风情,漂亮得不可思议。
“既然我说了实话,你也很满意,那按照约定,不要把我交给阿尔法。”
他的眼神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恳求。
温曼觉得,他无法再继续停留在这间屋子里。
否则,他不保证眼前的青年能活着出去。
“你放心。”
得到承诺,埃伦斯才轻轻拨了拨身子上的碎片,一点一点弄了下来。
他很爱惜自己的身子。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再伤害自己。
然后,埃伦斯往中间躺了躺,朝温曼勾了勾桃花眼,笑着说:“校长,我想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您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温曼的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布,说不出话来。
埃伦斯的反应,应该是这样的吗?
“顺便,请您把这个小家伙留下来。”
埃伦斯指了指床脚的迷你医疗机器人,又指了指自己的身子,“作为始俑者,您不会连这点小小的施舍都不愿意给吧?”
“够了!”
温曼眼里充血,恶狠狠地瞪着微笑着的埃伦斯,转身往门外走去。
手摸到冰冷的门板时,温曼忽然想起埃伦斯在今天见到他的时候,满脸欣喜地告诉他,有一个好消息要说。
他是不是……该听听?
温曼停住脚步,慢慢回过头去,看着面带诡异微笑的埃伦斯,屏住呼吸小心地问:“你之前说的,你想告诉我什么?”
耳边轰鸣,很久之后,温曼的话才进入埃伦斯耳中,又过了很久,他才将这句话传递给迟钝的大脑。
埃伦斯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
“是什么,还重要吗?”
这个小生命,很有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睁开眼睛看看他的亲人了。
孩子在哭。
他不知道凯尔丹顿家族后代会不会和其他宝贝在母体中有什么区别,但他知道,他听到了越来越让他难过绝望的哭声。
传入脑海,让他心胆俱裂。
等了这么久,却没有得到想知道的答案,温曼摇了摇头,垂下了长长的睑羽,喃喃说:“也是,已经不重要了。”
他走出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昏沉的意识清醒很多。
这个时候,温曼只知道他好像做错了什么,却并不知道,他会失去什么。
在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
☆、番外 之后的故事:兰蒂斯娶亲(1)
这是据那场令帝都所有居民都夜不能寐的政变一个星期以后。
帝都的四季总是非常分明,冬天从二月末开始,到四月末结束。
三月本不是下雪的月份,但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格外漫长,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一树一树的枝叶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世界成了银白色,远远望去,皇宫像是沉睡在安静童话故事里,早已看不出战斗带来的破败。
皇宫之中,新皇俨然已经有了上位者的风范。
交错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身穿雪色战袍的新任中将快步走来,不苟言笑的面容让他身上凛冽的寒意更加深厚,令殿内的大臣们都禁不住想要往旁边让开。
当然,他们不会这样做——尤其在新皇上位后准备对上代朝臣进行清算的时候,没有谁敢在这个节骨眼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