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装可怜?扮无辜?
墨沧澜透过彼岸蝶看着月见微那张张皇所措的漂亮脸蛋下,那不甚在意甚至洋洋自得的玩世不恭时,便生出一种冲动——
拆穿他的伪装,让他再也不能肆意妄为。
他想看月见微错愕的模样,想看他被拆穿之时的惊慌失措,甚至想看他那向来胜券在握的自负,被打碎成粉末的样子。
他如愿以偿了。
但月见微却真的哭了。
墨沧澜看着那突兀盛开的水墨兰花,再看到月见微那一滴藏在眼底的泪水,大脑嗡地一下子便炸开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做的选择是错的。
然而就在方才,乃至于现在,墨沧澜竟是希望时间能回到他在出言训斥月见微的时候。
墨意寒叹了口气,道:“好歹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了,你就这么拆穿他的小心思,未免太伤人自尊了。”
墨沧澜垂眸不语。
墨意寒看了看那傲岸孤绝孑然独立的水墨兰花,又看了看那分明已经满脸写着懊悔的长子,无奈地说道:“那孩子平日里最是喜欢你了,种的这些水墨兰花,怕也是为你种的,不然他费这个力气做什么?他今晚定是受了惊吓,脖子上还有掐痕,你非但不安抚他,还要拆穿他的小心思,我都替他觉得心寒。”
墨沧澜深吸了口气。
“啧,还显摆你那黑不拉几的破蝴蝶,人家小孩子不要面子的吗?监视人家还好意思显摆,厉害死了你。”
墨沧澜忍不住了,道:“爹,是你让我多盯着他点。”
墨意寒挑着眉毛,道:“你爹我是让你护着他,以免他一个人出门在外,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我又让你用来落人家面子了吗?”
墨沧澜:“……”
墨沧澜召回了彼岸蝶,口吻之中竟是带了几分为难的意思:“我方才,当真是有些过分了么?”
墨意寒扫了他一眼,道:“嗯哼。”
墨沧澜顿了一顿,道:“这世上,会有一个人别无所求,却对另一个人一心一意,绞尽脑汁对他好吗?”
墨意寒道:“如有这个人,我认做他爹。”
墨沧澜:“……”
墨意寒作为过来人,自是有过来人的看法,道:“这世上唯有你爹娘,会无凭无据地对你好,至于其他人,喜欢你的,有的是图你的脸,有的是图你的权势,有的是图你的修为,有的是图你能给他带来什么,反正,世上千万人,皆是各有所图谋。”
“那月见微,他图我什么呢?”墨沧澜费解,单手按着下巴,道:“我与他,只不过认识了这么几个月罢了,他便为我做了这么多。”
墨意寒想了想,道:“小孩子家家而已,许是心性不够坚定,容易被长得好看的东西蛊惑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长得好看的东西:“……”
“反正,你爹小时候,还喜欢炎家现在的家主炎心荷呢,还曾经指天为誓将来定是要娶她当媳妇儿。”墨意寒说起这些风流韵事,一点都不脸红,还眨眨眼:“这不,后来遇到了你父亲,就一下子把炎心荷抛到脑后了。”
墨沧澜抽了下嘴角,转身道:“过会儿你把这水墨兰花移出来,种到我院子里面。”
墨意寒瞪大眼睛,瞅着自家大儿子的后脑勺,道:“墨沧澜,你这人也忒不要脸了吧,你问过人家小孩子没有,就把人家的兰草给顺走了,微微方才说了,才不是为你种的。”
只听得墨沧澜幽幽的声音传来:“你觉得这院落还能继续住人么?让人收拾一下,我院子里还有个小别院,待他出来之后,便叫他与我住在一起吧。”
墨意寒先是一愣,紧接着用看禽兽的眼神看着墨沧澜,紧跟上去,道:“月见微才多大年龄,你就要把人养在自己屋里面?你这人怎么越来越变态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啊?”
墨沧澜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道:“我似是记得,我那位未婚妻,自从我成了个废人之后,便近百年都不曾再来过白雪境,月家每隔几年,就会派人过来商量退婚之事。”
“当年扒着求着想要和我们缔结姻亲,看你出了事,便要来退婚,想得到时美得很。”墨意寒冷笑了一番,啐了口唾沫,道:“我呸,我就算是膈应他们,也决不答应,月家那副嘴脸,当真是难看极了,我就是想看他们抓耳挠腮猴急到哭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婚书一式两份,天道只允许双方同时解约,却不认可一方否认。
若是未解婚书,一方却另做别嫁,或另做他娶,便会在与人交媾之时,遭受钻心剜骨灵核爆裂之痛,与其交媾那人,也会死于非命。
誓言、婚约、契誓,在修道之人心目中,地位极重,但凡立下,便无人敢轻易违背,否则,纵然到了飞升那一步,也会被天道算计一番,功败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