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光待她很温柔,仿佛她仍然是十年前那个文静而果决的少女,唯有眉眼间添了几分经历带来的从容。
他就这么把枪对准了镜中自己心脏的位置,扣下了扳机,口中还发出“砰——”的模拟音效。
闻樱只觉好像是自己被击中了,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小虎!”
“嗯?”他歪了歪脑袋,像在问怎么了,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不许胡闹。”她没由来地心慌,好像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只能认真地叮嘱他。
可这句话也是没由来的。
邵廷玉回看她半晌,轻轻地“哦”了一声。
闻樱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久,在任务停滞的状态下,她并不死拗着通关,而是将自己调整成及时享受生活的状态。
除了家里的消遣,她偶尔也会上街去听戏、逛街,电影看得不多,看过现代的彩色电影,这时候的黑白影片从故事到画质都无法吸引住她,反而是戏院里咿咿呀呀的唱段原汁原味,更得她喜欢。
这天她如常要去戏院听戏,一大早起床,先监督厨房准备了家中的早餐。
正坐在餐桌上吃饭,后面邵一沣走过来,仗着餐厅里无人,放肆地搂过她的肩膀,在她头顶亲了一下,道了声:“早。”
闻樱筷子里夹的,早就察觉到了脚步声,却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在他笑落了座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捋了下落下来的头发丝,恼然地斥他,“没个正经!”
他并不回嘴,只单手支着下巴,侧头看着她笑,另一只手的指头不安分地爬到她的手背上,充分把“没个正经“演绎到了极致。
忽地,他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像是看见了什么人。
“吃粥,还是多士?”闻樱没发觉他的视线变化,在得到“粥”的回答后,亲手盛了一碗放到他跟前。
邵一沣去夹土豆丝,一筷子下去只夹起一两根,试了两三次都是如此。
闻樱忍俊不禁,夹了一筷子要放到他碗里。
他却得寸进尺的要求,“你喂我。”桃花眼冲她轻轻一眨,肆意地展露自己的魅力。
事实证明,女人也会为美色所迷,再加上她熟知他的脾气,如果不喂,他就敢这么一直看着她不动,反而更让人头痛。
于是闻樱没好气地将筷子塞进他口中,只顾着动作野蛮,一时忘了这是自己的筷子。
她刚想将筷子收回来,却发现一抽抽不动,再看过去,只见那头被他咬在嘴里不放,停了几秒,才松口将菜吃了下去。
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仿佛含有什么意味似的,回味般道:“……嗯,好吃。”
闻樱脸“轰”一下变得通红。
直到邵廷玉同样落了座,她脸上都还留有未褪的红云。
邵一沣眼看着一言不发的邵廷玉,觉得有趣似的叩了叩桌面。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沉得住气。
要说这个家里能发现邵廷玉心思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藏着同样心思的自己了。比起他,对方隐藏得要更深,如果不是他意外发觉对方在一次受伤意识不清醒时,喃喃着闻樱的名字,同样不会有所察觉。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用震惊恐怕都不足以形容。
他是与闻樱没有血缘关系,闻樱也不曾养过他,从一开始两人就是同龄之间的针锋相对。她极富个人魅力,连守旧的观念在她身上都显得那么可爱,朝夕相处间,对她产生好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但对方是闻樱亲手养大的,即便不是名义上母子关系,也应该是姐弟或者其他什么。毕竟她没有真正当过母亲,他一直觉得她板起脸来教人的模样,就像个不懂却非要装样的小姐姐。
而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邵廷玉根本就没有把闻樱当做亲人,或者说他们所想的亲人,和他想的亲人全然不同。
毕竟他还在狗窝里待了六七年不是……
就在他陷入思索的空档,闻樱已经吃完了早餐,说出了自己今天准备去戏院的安排。
“不行!”反对的声音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出。
闻樱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怎么了?”
邵廷玉道:“如果母亲一定要去,那我跟着去。”
“小虎不是不太喜欢听戏院的剧目吗?”
她刚发了问,却听另一边的邵一沣开口道:“最近局势紧张,本来前线就在和邻省打仗,父亲又和黑帮起了摩擦,军备物资缺乏,所以才突然间打起和商会联姻的主意。”
“……不是说道上规矩,祸不及妻儿吗?”
“你还知道道上的规矩?”邵一沣忍不住笑了,随即纵容地道,“你说得也对,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还是得有人陪你去才让人放心,我今天正好没空,就让你‘亲儿子’陪你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