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平稳地移交了,王帐才向外放出消息。大小可汗们匆匆赶来,参加新可汗继位的庆典。
乌维成了新的阿史那可汗,他正当三十而立的壮年,堪称意气风发。
当然,他也只是漠北可汗,他的头上,是没有“天可汗”这个尊号的。
当庆典结束,各部落的可汗纷纷离去,谢玉璋知道,到了乌维和他的兄弟叔伯们,瓜分老阿史那遗产的时候了。
这遗产除了权力、战士、牛羊马匹、金银珠宝、子民奴隶之外,还包括了阿史那俟利弗众多的妻子们。
谢玉璋坐在自己的大帐里,轻轻捻着自己的指根,过了许久,她终于抬起头来。
帐中的都是心腹。
她道:“袁令,传令下去,令大家收拾行装。”
众人都吃了一惊。
谢玉璋接着道:“我们作出要南归的样子。”
所谓“作出南归的样子”,自然也就是说,不是真的南归了。
袁聿脑子一转就明白了。
“遵命。”他说。
袁聿和李勇都明白了,王忠还有点糊涂。
李勇道:“嗐,讨价还价,从来都得先从漫天要价开始。”
谢玉璋微笑。她漫天要价,乌维和大王子们才能坐地还钱啊。
河西,凉州城外,军帐一顶连着一顶。
李十一郎、李七郎、李五郎、李八郎联手,兵围凉州。李铭身死,十二虎公然决裂。
“大郎怎么说?”李固问。
他的副将蒋敬业才从李大郎那里归来,带来了李大郎的回复。
“大郎说,大人于他恩重,他绝不做忘恩负义的小人。”蒋敬业道,“但证得的确是二郎做下的事,他决不向着二郎。”
正说着,外面脚步声响起。
“十一郎!”李卫风和李五郎、李八郎联袂而至,脸上都有悲愤神情。
李固皱眉:“怎么了?”
李卫风悲怒道:“他杀了四郎!”
李固霍然站起!
“确定吗?”他厉声问。
“城墙上挂出了人头。”李五郎也悲愤道,“让眼力最好的斥候看过了,是四郎无疑!”
四郎李启再立不起来,也是李铭唯一的儿子。
除了大郎二郎和三郎是李氏亲族,十二虎其余诸人都是穷苦少年出身,李铭于他们恩重如山。但凡有点良心的,看到义父亲子被戕,都悲痛难当。
李卫风上前一步,喝道:“十一,动手吧!”
这些天,他们按兵不动,便是因为李四郎和大娘李珍珍在李二郎手上,令他们投鼠忌器。
李固闻言,抬起了双眼,眸光冷得像冰。
河西第一杀将李十一郎,对义父李铭忠心不二,为了河西大局,素来对李二郎回避退让。
他已经蛰伏得太久了。
现在,那些束缚他的忠与义,恩与情都已经不存在了,已经再没有什么能挡他路的了。
年轻男人们的心,都滚烫了起来,野心沸腾。
当然在此时,他们的野心也仅仅止于攻破凉州,掌控河西。
他们此时还不知道,面前的这个青年,将会把他们带到哪一步。
第66章
李固一行将要出征,却有一个年轻男人冲破了阻拦,冲到了他面前,扯住了他的马缰,大声道:“十一郎,如何不唤我同去?”
若谢玉璋在这里,必会大吃一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舅家的表哥杨怀深。
昔日谢玉璋力劝他去西北历练。他习惯了云京的安逸,总是下不了决心。
不料谢玉璋将林斐托付于他,林斐为了追随谢玉璋去漠北,竟绝食抗争。
及至数月后寿王和五皇子归来,他还特意去问了五皇子,林斐可安然。五皇子吃惊道:“斐娘?我没见到她啊?她不是留在你那里了吗?”
杨怀深便猜到,林斐为了不被谢玉璋送回,很可能是一直在夏嬷嬷那里藏身到入了漠北境内才会现身。
当时林斐绝食,他曾问过她,何至于此?
林斐说:我本该是流放路上一缕幽魂,甚至不知能否干净地离开。是殿下将我从地狱拉回人间,从那时候起,我便决定这条命都给殿下。我若留在云京,留这条命又有何用?还不如随了我母亲同去。
这之后一段时间,杨怀深总时不时地会想起林斐。那样纤秀的女郎,每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却是充满力量。
彷徨了一段时间,杨怀深终是不顾母亲当初的恫吓和威胁,与父亲说,他想去西北历练。
杨长源平日里对这个次子关注不够,前程都给他安排好了,他只要不做大恶,不出大错,于他们这等勋贵之家,便已经是好孩子了。
但也知他风流好玩惯了,日常里都是与和他一般的贵族公子厮混一起,走马章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