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袁老太,因为袁恺来看她的时候,提了这么一句,弄得她一直在那儿念念叨叨的,直叹现在的孩子是怎么了。
“我年轻那会儿,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苦了,真的是吃不饱穿不暖。就你们现在还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爱的,那时候咱们是挖到什么都往嘴里送。我吃过草根,树枝掰下来,剥掉最外面的一层皮就往嘴里送,在灾荒最严重的时候,还吃过两口观音土呢。”
袁老太以己度人,本就对这些跟自己孙子孙女差不多大的孩子心疼得很,再一想:“你们还都是家里的独苗苗,这下出事了,叫当爹妈的可怎么办哟!”
说真的,就算有两辈子的经历,袁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话。她只气袁恺多嘴来着,怎么就跟她奶说了这些事儿呢?明明上辈子……
袁艺想啊想,她确定上辈子的消息来源并不是袁恺。仔细一回忆,才想到了一个点。
上辈子,她上的是二中,尽管二中肯定比不得市一中,但对于准高三学生还是很严格的。其严格之处就表现在,高三学生根本就不放暑假,考完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后,就顺势上课,一直到秋季开学,再到冬日来临后,才在腊月二十七,勉强给他们放了假。
因此,市一中学生跳楼这个事情,在重点高中范围内,其实还是很轰动的,只不过并未出现在公众们眼前。
袁老太还在那儿嘀嘀咕咕的:“小孩子哪里知道生啊死的,这一下子,连人都做不得了,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的?好好活儿,这世上根本就没过不去的坎儿。要我说,等过个几年回头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儿!”
“奶,您就放心吧,咱们家的孩子都是没心没肺的,才不会伤春悲秋呢。”
“瞎说啥呢。”袁老太嗔怪的瞪了袁艺一眼,招手让她过来陪自己坐,等袁艺挨着坐下后,又道,“奶是过来人,以前呢,也见过有人想不开的,乍一看是大事,可回头想想,也就那样吧。我还记得,你那个堂姑,就是你三爷爷家的老五,她当年就寻死腻活的。”
“为什么?”袁艺从果盘里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直接开啃,顺便想了下她小堂姑,可惜两人久不来往,早已忘了对方的模样了。
“早先你三奶奶给她说了一门亲,都相看了,男的来她家,她也去过对方家里,当时说的是挺中意的,没想到临了又变了卦。”
袁老太其实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毕竟这事过去太久太久了。
就他们这儿,当然不是市区里,那会儿袁老太他们都在小县城里待着,男女青年结婚全靠媒人介绍。要是时兴一点的,就出去找个国营饭店,让双方见见面。不过,多数还是在家里进行的,毕竟谁家的钱和粮票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男青年先来女青年家里,觉得挺合适的,女方再去男方家里碰个面,当然全程都是有媒人陪同的,长辈也会在,或者不是长辈,而是同辈中比较年长的,也有嫂子帮着掌眼的。
明明一切都挺好的,冷不丁的,对方就反悔了。
“你堂姑当时就觉得丢人啊,出门叫人笑话啊,连好不容易替她找好的工作也说不干了。要我说,统共也就见了两回,谈不上有多上心的,我看呀,她就是爱面子。你三奶奶当时都急疯了,见天的守着她,连半夜上厕所都跟着。后来,还是你堂伯堂叔还有你爸跟你叔他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大伙人连同他们那些好哥们,直接去人家单位门口堵人,怕进局子,没敢真的动手,就你推一下,我弄你一把,吵闹了半天,勉强把面子给找回来了。回头,你小堂姑就高兴了。”
袁老太边说边砸吧砸嘴:“有啥过不去的呢?真要是过不去,告诉爹妈兄弟姐妹,肯定帮你出头啊!”
“嗯嗯嗯。”袁艺啃着苹果狂点头,心下却道,学生自杀很大程度上都是叫父母给逼的,如果她没记错,对方应该是期末考试考砸了,怕爸妈打死他,才干脆利索的跳楼的吧?
“对了,这事不会再扯上你大舅吧?”
听到这话,袁艺差点儿没把苹果核给啃了,缓了缓才摇头:“跟我大舅有什么关系?再说这回,明摆着是打算息事宁人的。”
“那上回……”袁老太不明白了。
“上回那人是双腿截肢了,这页他翻不过去啊,父母也翻不过去,肯定得给孩子讨个说法。这回是当场死亡,父母再闹孩子也活不过来,还不如好好跟学校和解,争取多要一些钱。再说了,你说孩子是被学校逼死的,那证据呢?上回那人是自己开口说的,这回怎么说?父母和学校各执一词,没法判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