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艺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赵秋萍,沉默了一瞬后,问:“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呢?我能骂你吗?”
“是不是要我当着大舅、舅妈、赵睿的面,让我骂你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你连你女儿有几斤几两都没数吗?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赵秋萍呆住了,目光呆滞的望着袁艺。
“你说睿睿是无辜的,那我又何其无辜?你不懂我的成绩有多差,他也不懂?他自己跟上学校的进度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他还拿他们最难的卷子给我做?”
“妈,我告诉你,一中跟博雅是不一样的,他们除了月考、半期考之外,还有周考、随堂考。分数都是百分制的,每一科都有的。你去跟他要卷子,他为什么不把简单的给你?你知道吗?一中的月考和半期考卷子,连二中都不会去做,因为那些卷子除了击溃学生的自信心外,毫无用处。”
“九门科目,满分九百分,我只考了三百多点。妈,换个人一看我这个卷面,随便找哪个借口,也该推诿掉了。不然,找家长推诿啊,说学习忙啊,功课紧啊。我不相信,他如果这么说了,妈你还会强迫他帮我改卷子。”
赵秋萍回忆起当初找赵睿要卷子时,的确是随口问了一句,能不能帮着批改,不帮忙也可以的,把标准答案给她一份,我自己来批。赵睿确实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那睿睿也是好心。他可能就是好心办了坏事,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该害他。”
袁艺面无表情的看着赵秋萍:“妈,真的很抱歉,这种好心我接受不了。如果你觉得这种好心没问题的话,我建议你去找找高数题?考研的卷子?考博的卷子?你也让他去做做,提高一下他的眼界,你觉得好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你教我的。我承认我是没有考虑周全,后面事情捅破了,我才破罐子破摔,还迁怒了别人。可凡事有因才有果,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突然爆发的。你问我原因,也许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埋下了火种。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难道责任完全在那根稻草身上吗?”
“整个事情,谁都有错,我也有。我也不是非要把对错责任弄个清楚明白,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这个真有那么难吗?管好自己,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强迫别人呢?我真的不明白,我成绩差,我上博雅,我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就是我真的错了,让我错到底好吗?我不想改,我也不会改。”
赵秋萍脑袋一突一突的,有心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明白了,女儿对大舅一家的怨恨已深,追究起来,甚至可能还不是中考公布,而是更为久远。
“那睿睿……”
“到底我是你的孩子,还是睿睿是?假如早恋真有那么严重,他为什么不说?吓到了?呵呵,这个理由可真棒。还有,子虚乌有的事情想要澄清很容易的,你说影响,那我受到的影响又找谁去?说白了,我只是拒绝出庭作证而已,我没有诬陷,真正诬陷他的人是他们班主任,放弃辩护默认罪名的是他自己。假如你走在路上被人打了,你不去恨那个打人者,你非要怪路人没站出来帮你?”
赵秋萍只觉得一辈子叹过的气都没有今晚来得多,沉默许久后,她索性不再提这个事儿,转而打起了感情牌:“小艺,你要明白,你们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表兄弟姐妹要互相依靠扶持,不然等父母老了,你会变得孤立无援的。”
袁艺见她终于不再扯之前的话题了,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放心,孤立无援的人有可能是赵睿,但绝对不可能是我。妈,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表弟,我有我哥啊,恺恺也是我弟弟,还有梦……”
关键时刻,袁艺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到了嘴边的话头临时转了个弯儿:“我是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反正你放心吧,我跟我哥他们好着呢,以后也会好一辈子的,守望相助,互相扶持,你说的都对。”
赵秋萍沉默了。
有些事情袁艺不知道,但赵秋萍其实是明白的。
相较于人丁兴旺的袁家,赵家那边人口一直不多,像已故的赵外公,他是兄妹两人,可妹妹在几十年前就远嫁了,早已不联系多年,甚至是否还在人世都不清楚。到了赵秋萍这一辈,她是兄妹三人,老大赵国昌,老二赵国运,老三就是她自己。
本以为,有了三个儿女,接下来终于可以享受一把儿孙满堂的乐趣,谁知道就摊上了国策。
老大赵国昌只有一子,也就是赵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