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久,不出两人所料,桓衡向皇帝递出了进京的折子。然而这个折子里,他并不是普通的叙职,而是回来求赏。
他要皇帝赐他九锡以及随意出入盛京的权利,着两项权利,任何一个都不能赐给他。
不给他这些权利,很多事做起来他还有估计,比如此次进京,皇帝不让他进,他坚持进来,要么被皇帝瓮中捉鳖所杀,要么就是乱臣贼子。可若给了这项权利,怕是再也没有人拦得住他。
“让皇帝下令,不准他进京。”
蔚岚冷道:“到时候……”
“来不及了。”谢子臣突然开口,蔚岚愣了愣,谢子臣看了一眼他方才还在看的文书,慢慢道:“他已经在路上了。”
“他敢?!”蔚岚惊呆了:“他未经传召,一个边塞的将军,怎可随意入盛京?!”
“他马上就到了,带着五千轻骑。”
听到这个数字,蔚岚整个人都不太好。
五千轻骑,若是运作得好,这是能取下一座城的数量了。桓衡带着这么大只军队往盛京来,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这让她如何不怒?
“他两天前才出发的,日夜兼程,抄小路来的。我的人也是昨日察觉盛京之外有大批军队出没,这才调查清楚。”
“他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蔚岚冷着脸:“造反吗?”
“是不是造反不知道,”谢子臣轻笑出声来:“但来者不善,这一定是真的。”
桓衡隔日就到,清晨让人先到皇宫交代了话,谢贵妃委派了蔚岚、谢子臣、王曦几人到长亭相迎。如今桓衡声势太盛,再怎样的殊荣都是应该的,他们若是礼数不够盛大,反而会激起民怨,认为他们冷血压迫一个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军。
于是蔚岚们早早侯在长亭,而这时,所有跟随而来的高官们都有些害怕。
这国家已经动荡了太多年,时不时就要清洗一次。如今桓衡带五千精兵过来,谁能说他没有谋反之心?见了面直接把他们一批人咔嚓了,然后入京直取宫城,这未尝不是一条路子。
大臣们站在蔚岚和谢子臣身后瑟瑟发抖,就算是王曦也不免皱起眉头,颇为担忧。
他站在蔚岚身后,忍不住道:“阿岚,我们整个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来了,若桓衡就在此动手,怕朝中便是无人了。”
他实在找不出一个让桓衡不动手的理由。蔚岚身着紫蟒官服,头戴镶金玉冠,手持笏板,面色从容平淡,听得王曦的话,她甚至还有闲心笑一笑,温和道:“阿曦勿忧,若是我们有人没来,他才是真的要去找那位大臣的麻烦。”
说着,她看向远方正慢慢踏步而来的军队,眯起眼睛:“我们如今要做的,是让他找不到半分错处才好。”
他们不能让人有把柄,桓衡也不是个莽撞的,九锡不能加给他,若他寻不到一个错处,也不会就这样直接动武。
哪怕他真的要动,至少也不是现在。乱臣贼子,桓衡不介意当,但也介意以这样的名声上位,他必然是要寻个皇帝亏待士兵的理由谋反的。
蔚岚静静看着那人远远而来。他坐在四方垂帘的轿撵之中,周边仪仗队规格盛大,士兵开路,整齐划一的步子踏在地上,发出震撼人心的踏步声,让那年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们心惊不已。
他来到长亭前,轿撵未落,士兵们先冲进长亭,将所有大臣团团围住,众人一见这个架势,和预想中谋反的场景毫无二致,除了蔚岚和谢子臣,就连王曦都变了脸色,有胆小的官员当场软了腿,“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王曦面色有些难看,可蔚岚谢子臣淡定从容的样子,却让他稍稍安定下来,谢子臣扫了一眼那跪下的官员,同王曦道:“把他拉起来。”
王曦吩咐了身边稍微镇定下来的人,悄悄将那跪下的臣子拉了起来。而谢子臣和蔚岚则上前到轿撵面前,蔚岚开口道:“蔚岚携尚书令谢大人奉陛下圣名特来迎接桓元帅,元帅旅途劳顿,一路辛苦了。”
说着,蔚岚抬起头,含笑看向四周,点了点头道:“诸位将士也辛苦了。”
问候不忘了一般的士兵和众人,蔚岚瞬间刷了一批好感。
这次来的五千轻骑是后来桓衡一手建起来的新锐部队,并没有和蔚岚接触过,也就从之前的老兵口中听过蔚岚这一号传奇人物,如今见到了,不免有些疑惑。这样一个文弱得甚至有些女气的书生,真的曾经是北地一名杀将吗?
“许久未见,阿岚还同当年一样,善于收拢人心。”
一声轻叹从帘后传来,蔚岚神色不动,旁边的侍从卷起帘子,桓衡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色金丝绣日月的华袍,头顶金冠,俊美硬挺的面容让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武将,但举手投足间又带着杀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