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
“是神官大人吗?”
整个奴里安中,也只有地位尊崇的神官,才会穿那种漆黑的长袍。
越来越多的人围聚了过来,在病痛和死亡交织的现实下,能给他们带来另一个世界太平和安稳的神官,就象征着无所不能的神灵。但是因为神官身后,还跟随着那些身着铠甲,手握重剑的侍卫,这些饱受生活折磨的平民,也只敢远远的观望着。
有过于悲痛的,同时失去丈夫和儿子的妇人跪在残缺的神像面前掩面痛哭。
这里的一切,都仿佛弥漫在绝望之中。
穿着黑袍的神官,走到痛哭的妇人面前,从袖子里伸出手,抚摸她花白的头发,“你的丈夫和儿子,将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得到安息。”
他温柔的语调,带着一种治愈的味道,悲痛的妇人渐渐止住了哭泣。
神官在贫民窟里打了个转,他给饥饿的孩子送去了果腹的食物,给丧偶的女人,送去了鲜艳的布匹,给头发花白的老妇,带去了神的祝福。受到神官祝福的贫民们,呼啦一下子跪了一地。被众人膜拜的神官,只是弯下腰,将一个哭着的小女孩抱了起来,然后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枚紫红色的果实。
迟来一步的希尔曼远远看到人群中站立着的神官,不自觉将他从头审视到脚。
连他都听说了,最近神官很喜欢在平民窟中走动,这样的举动,让本来在平民中,就象征神灵的神官,更加受人爱戴起来。
“神官大人。”同样带着端着食物而来的希尔曼王子,走进了和温饶打了个招呼。
温饶将那个已经露出笑容的小女孩放回到地上,才回应道,“希尔曼王子。”
“您怎么会在这里?”
“是神的旨意,指引我来到这里。”因为刻意拉长音调,他的每个字都显得悠长空灵,“神说,这里有需要我的人。”
希尔曼王子,却不相信他这副圣洁的模样。要知道,奴里安一直战争频发,这位享受着国家供奉的神官,除了一直在神殿中无用的祈福之外,可一直什么都没做过呢。
刚吃完紫色浆果的小女孩,伸出沾满紫色果酱的手掌,想要去碰触神官大人的长袍。但是保卫着神官的侍卫却将他阻拦了下来,女孩几乎都要被这些穿戴着盔甲的高大侍卫们吓哭了。
温饶看到了这一幕,他主动将侍卫们按着重剑的手掌按了回去,然后弯下腰,将哭个不停的女孩抱了起来。
希尔曼王子冷眼看着这一幕。
“别哭,刚刚的东西,喜欢吃吗。我这里还有很多。”温饶说完,就又从女仆们手捧的金色托盘里,拿出两颗浆果,塞到女孩的手里。
女孩哭的一边打嗝,一边把浆果往嘴巴里塞。
温饶像是丝毫不在意从她手上淌下来的果浆弄脏他的衣服——他当然不在意,又不是他洗衣服。
“别哭了。”
因为他的话,女孩一下子止住了哭声,大睁着眼睛看着他。
“乖孩子。”说完,就将她从怀抱里放了下去,“希尔曼王子,您也是来看他们的吗?”
他这是明知故问,希尔曼带来的奴仆,满载食物与布匹,但是被他抢先了一步。
“是的,没想到神官大人也在这里。”
“他们需要更多的帮助,这些,就交给您了。”温饶点了点头,把语调拉的更长一些,在平民耳中,他的声音如此的治愈,宛若神乐,但是在听过他正常说话,且知道他本性的希尔曼王子面前,就满带着矫揉造作的味道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温饶就离开了。
他慢慢的往外走着,沿途受过他恩惠的平民都跪拜了下来,不懂事的小孩,在身后追逐着他。一直在平民中威望颇高的希尔曼王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怎么就察觉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这个恶毒的神官,是又想做什么了吗?
实际上他想的没错,温饶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从神殿里出来,做这些事,他只是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怕被希尔曼调查出原主做过的种种恶行直接判绞刑,所以才打算以这个方法,刷刷希尔曼的好感度。这种做法蠢得可以,温饶只差在脸上写上:看见了吗,我是好人这几个大字。
今天他大概走了七八条街道,藤条编制的鞋都已经把脚底磨出水泡来了。温饶遮在黑袍下的脸,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又在咬着牙端着高贵的姿态往王宫里走。
他听到自己身后侍卫们身上沉重的铠甲,因为整齐的步伐而发出的声响。
回到了王宫的神殿里,一进去温饶就把藤条鞋踢开了,然后一把扯掉黑袍,钻进了神殿的水潭里——自从知道里面的‘圣水’一天一换之后,这里就成了他洗脚泡澡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