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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360)

老太妃道:“你爹打杀了清辉堂所有的仆妇们,方才还说让我把一家子的人都叫到盛禧堂来,今儿晚上他下朝之后有事要说,我猜着估计是要休了你娘,宝如,你是咱们家的长媳,告诉会儿你爹来了,你劝劝她,如何?”

宝如自然只有装傻。

正说着,李悠容进来了,见屋子里也没有丫头伺候着,自己捡了张椅子坐了,拉着张脸捧着胸口,恨恨道:“要休便休,我是没意见的,我估计我二哥也没意见。我娘与我爹十来年的怨偶了,分开又有何不可。”

老太妃道:“这叫什么话?天下间那里有劝父母合离的。”

悠容冷笑:“既两看相厌,为什么不分开?难道母亲稀罕个王妃名头么?若是那般,何不保着名头,到庙里去修行,若她果真去,我陪着她去。”

老太妃多年的涵养,叫孙女几句冷冰冰的话给顶起了怒火,拍着桌子道:“你娘嫁过来二十年,她生了你们三个,一手带到大,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是她唯一的女儿,怎能也说这种话?”

李悠容捡起个摆在桌上的如意摆件砸在地上,怒吼道:“奇了怪了,她有带过我一天吗?小时候我生了病,难受的要死,想要叫她抱抱,她都不肯,怕我要吐脏了她的衣服。

只会说,奶妈,快把她抱走,快抱走。一手带到大,真真笑死人。”

老太妃手抚着额,铁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李悠容兔子咬人一般,发起火来没完没了:“果真贤良淑德,笑话。青蘅怎么死的?说二嫂放印子钱的事,您也知道是她栽赃二嫂,可您一句话也不说,替她瞒着,如今还敢劝我。”

战火突然就烧到宝如身上。

绯心忽而叫道:“郡主,郡主你怎么啦?”

李悠容唇角往外溢着血,抽抽噎噎道:“在她心里,我爹和我们三个早都是死人了,唯有一个永儿,她爱的唯有一个永儿,因为永儿也是她生的。”她哽噎着,忽而喷出一口血来。

宝如还想往前奔,叫苦豆儿一把按回椅子上。

这秦州来的小丫头,手脚麻利,果断,一把拎上李悠容的脖子,在满室婢子们的尖叫声中,勺柄捣进李悠容的喉咙,忽而膝顶她的胸口,再狠命一压,连血带汤,李悠容吐了个稀里哗啦。

一屋子的女人,跑的跑叫的叫,这时候宝如才醒悟过来,李悠容在来之前,就已经服毒了,她明知李代瑁今天要揭顾氏的皮,娘娘不亲,爹爹不爱,一想自己将来要受人戳脊梁骨,是想着自己要先死。

宝如吼道:“豆儿,快去带她找御医,催吐,她这是服毒了。”

苦豆儿抱起李悠容便跑。

老太妃跌坐在椅子里,怔怔道:“这孩子,这孩子又是何苦呢?永儿是代圣的儿子,跟你娘又有什么关系?”

她正说着,顾氏一身素缟,叫两个护卫给押进来了。

李代瑁紧随其后,再接着,帘子一掀,屋子里居然涌进来七八个白胡子苍苍,一身素衣的老儒们来。李代瑁指着宝如道:“这皆是咱们长安城有名的大儒们,昨夜闯进府,一夜宿在清辉堂外的竹林中,防着本王杀王妃,瞧瞧那位,八十了,昨儿才抬了房小妾,身子正的不能再正,搬椅子来,给他们赐坐。否则等他累死在这儿,那小妾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说着,他自己转身,也坐到了老太妃身旁。

盛禧堂空旷宽广的大殿里,成十位老儒们分两排而座,倒也不嫌拥挤,宝如和尹玉卿两个都站到了老太妃身后。

顾氏有这十位老儒撑腰,也不相信李代瑁直敢当着外人的面自揭家耻,再者,也是自信自己还有后手,不说收敛,反而指着李代瑁便骂了起来:“荣亲王先是让一个血脉都不能查证的庶子进门,庶子进门之后,一不曾叫我一声母,二不曾跪过一杯茶,如今李代瑁自己扒灰不说,还想借庶子之手,铲出我这个碍事的主母,今日他要在此休我,诸位也不必为我请愿,若能活着出去,将我的事迹广为传唱,叫长安人都知道李代瑁的伪君子之面即可。”

宝如眼皮一跳,也在找时机,要掐断顾氏扯扒灰一事时该怎么把话题插开。

李纯孝适时站了起来:“恰是,母不称母,如此礼乐崩坏,怎么得行?”

李代瑁将从小院带来的那柄铜镜砸在地上,摔成瓣:“成亲二十一年,我从不曾负过你。可你不但招方勋为入幕之宾,还跟本王的弟弟私通整整十年,睡出个孩子来,大剌剌养在本王的府中。顾真真,你有何颜面敢在此咆哮,说孩子不敬你?”

自打秦王去后,这些日子顾氏整日以泪洗面,但从未担心过她和秦王的事会揭出来,猛然听李代瑁这样说,厉声道:“你这是栽赃,我何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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