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衡儿全是要走仕途的,舅舅不会劝拆你的婚姻,但没有金钢钻,就勿揽瓷器活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否?”
季明德一笑道:“我明白!”
方勋却觉得季明德不明白,但转念一想,年青人性子冲动,不计后果,仅凭一腔热血而保护赵宝如,于赵宝如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而季明德另一房妻子,又是王定疆的干孙女。王定疆非常疼爱胡兰茵这个干孙女儿,他就算再没人性,应当不会杀自家的孙女婿,凭此,季明德倒还是安全的。
所以他笑道:“衡儿那里,就全拼你自己把他逼退了,只要不打折腿脚,我任你收拾他!”
显然,就算当初交情再好,宝如落到这步田地,方勋也不会要她做儿媳妇。
这边宝如匆匆跑进院子,连声叫道:“哥哥,哥哥!”
黄氏也喜滋滋冲了出来:“宝如快来瞧瞧,谁来替你哥哥灸针了。”
宝如进屋子的空档,忽而止步,弯腰在小青苗面前,先在他颊上吻了一吻,眼不见儿的,一块麦芽糖放进他嘴里,这才掀帘子进屋,便见赵宝松半躺在炕上,旁边一个穿着牙色长衣的男子,垂眸定目,正在拿明火烧针。
季家与方家是亲戚,方衡与季明德生的却不像,方衡有一双桃花眼,眉颇清,鼻梁略秀,两瓣唇儿似小姑娘一般红润,整个人清清秀秀。
他今年不过十八,抬眉一笑,叫道:“宝如妹妹!”
第18章 相争
宝如在门上站了片刻,忽而就红了眼晴。
落魄成这个样子,还能不相忘的朋友,才算是真朋友。赵宝松手招着宝如,摇着腕子道:“有明德送来的雪莲酒和虎骨粉,再有方衡的火针,我这风湿只怕就能跟治,等哥哥能站起来,必须亲自去一趟岭南,至少要捡回爷爷和爹的尸骨来,往后也不能再叫你嫂子和青苗受苦,咱们的日子,渐渐就能好过起来了。”
灾难来临时仿佛疾风加杂着冰雹,打的宝如俩兄妹几乎没有喘过气来。接下来便是一败到底的家业,最后落魄在间赁来的小屋子里,赵宝松瘫在床上,宝如被退了婚,眼看处处死局,谁知如今竟渐渐儿的,仿如枯木上生出的嫩芽儿一般,生活要有起色了。
想到这里,宝如莫名又有些感激季明德,毕竟是他关键时候拿了五百两银子,她们一家人才能缓过气来。
她连连点头,握着赵宝松的手道:“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们三个才有盼头不是?”
小青苗凑了过来,一手粘粘糊糊拿着糖,指着宝如道:“小姑也吃过糖。”
宝如心情欢喜的时候,最爱逗这小侄子,连忙摇头:“没有,我有糖怎会不给你留着自己偷吃,真没有。”
小青苗踮着脚道:“你来,我尝尝!”
这小家伙下巴儿尖尖,两只眼睛笑眯成弯弯两道线,忽而踮脚在宝如唇上吻了一吻:“嘴巴都不甜,看来没有偷吃,我分你半块,好不好?”
宝如叫他吻完,才知自己又叫小侄子给调戏了,抱他起来在怀中,使劲在颊上香了两口,便听方衡说道:“宝如妹妹,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宝如放下青苗,跟着方衡出了屋子。
方衡背影单单,走到院中一颗梨树下时转身,说道:“这半年多,你们兄妹二人受苦了。”
宝如道:“只要人活着,健健康康,就比什么都好。你能不能留下来替我哥哥针灸一段时间,只要能让我哥哥扔了那棍子,还像个正常人一样,多少银子我都肯出。”
方衡那绯红的唇微抿着,忽而挑眉:“你的银子,是不是季明德给的?”
说起季明德,又是宝如的一重心病,他会给她洗脚,抱着睡也恪已守礼,可她就是越来越怕他。别人若是印堂发青,必然有灾祸缠身,可季明德的印堂要是变青,一般都是别人倒霉。
她连忙摇头:“并非他的,而是我自己挣的。”
方衡显然不信:“你自己挣的银子,你如何挣得的?”
宝如一声苦笑:“具体怎么挣的你就别问了,我只问你,一百五十两银子可能将你留下,替我哥哥治病?”
方衡一笑,低声道:“只要你所遣,那怕刀劈斧砍我都在所不辞,还需要什么银子?你该明白,我要的不是银子。”
原本,方衡与赵宝松交好,于宝如来说就像哥哥一样。可止他这一句,宝如心里又犯起难来。世间最简单的关系,其实就是做生意,银货两讫,彼此不相欠。而最难的关系,则是人情。
就像季白的地契与雪莲酒一般,方衡也是要带她给一个承诺。
所以宝如断然道:“我只有银子,没别的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