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过上那样的生活,真是羡慕。
快到申时,沈家的马车从巷子中离开,准备去书院接沈来宝。马车到了街尾就停下了,片刻就跑来个面颊红润水灵的小姑娘。阿五见了她弯身问好,花铃踩着马凳上车,把车帘放好,想到要去喂马就觉开心。
自以为能偷偷去马场的花铃殊不知在她上马车的时候,就有人在茶楼看见她了。
花平生和友人正品茗闲聊,忽然看见女儿的身影。六岁的孩子走起路一蹦一蹦的,甚是得意,看得他心头轻软,想唤女儿来茶楼,却见她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看着眼熟,低眉一想,不就是沈来宝坐的车么。
车上有沈来宝?
那小子不是去书院了么,应该不是。但那叫阿五的下人是专门伺候沈来宝的,难道是约好了去哪里见面,那会是去哪呢……
——这种女儿还没长大,却有事瞒着自己,还跟别家男童有秘密的感觉可真是让做爹的心里堵得慌。
他思绪神游,直到好友唤他,他才回神。
书院放堂,孩童几乎是一哄而散,沈来宝慢吞吞收拾着东西,打算晚点出去,免得被人看见秦琴上他的马车。细想之下这样做有一定的危险,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别说现在,就算是放到新世纪,也同样会有流言蜚语。
毕竟八卦是人的一大本能。
同窗见沈来宝今日慢悠悠的,笑道,“小乌龟,你怎么不急着回家了?”
被戳了一箭的沈来宝默默憋了一口血,旁边有人经过,又拍了拍他的脑袋,“小豆丁,快回家吧,不然天要晚了。”
再中一箭的沈来宝无力反驳身高上的“弱点”,待他腿长两米八,一定登门拜访,喊他们小豆丁!
念头一起,沈来宝就觉头疼,他怎么觉得自己变豆丁太久了,真带了稚气,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
还腿长两米八,还有什么小豆丁的复仇。
沈来宝摇摇头,幼稚!
他从书院出来,到了梧桐树还往右侧走了小片刻,这才见到自家马车。这里很隐蔽,阿五挑的地方甚好,如果不是提前约好,找起来也麻烦。
他上了车,花铃和秦琴已经在那了,他一眼就看见秦琴手上缠了红绳子,正陪花铃玩绳花。
秦琴和他同坐有些局促,便专心和花铃玩绳花。沈来宝初初看了一眼,看她的姿势应该是没玩过,可等了半刻再看,发现她已经玩得很溜了,果然是姑娘家,手指比他的灵活多了。
花铃和她玩了三回,便抬头问道,“来宝哥哥你也一起玩吧。”
“让你秦琴姐陪你玩吧。”
“嗯。”花铃十指勾缠细绳,见秦琴心不在焉,就没再打搅她了,自己玩了起来。
秦琴刚才一直在看花铃的手,上回她接烧饼的时候她就留意过一次。越看,就越觉得自己的手粗糙得不能看。
为什么她能投个好胎,自己却投到了那样的人家。
在花铃这个年纪,她已经会挑水做饭了,人不够高,就踩着凳子炒菜。凳子年岁已久,木头腐蚀得厉害,她那日不小心将凳子踩碎,母亲冲过来就将她推开,怒声质问她为什么将凳子毁了。还以她偷吃太多体重为由,将她关了起来,断食两天。
寒冬腊月,她的母亲甚至没想过她会不会死。
想到那冷冷冬夜,她就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她旁边静静玩绳花的花铃察觉到她脸色不对,低声,“秦姐姐,你不舒服吗?”
秦琴急忙笑了笑,“没有。”她强装镇定和她说了会话,花铃这才没再追问。
快到马场,马呼啸奔腾的声音遥遥可闻。花铃又探身去看,那绿意葱葱的草坪上正有马疾奔,长鬃飞扬,四蹄似不沾草,百匹骏马飞驰,像是狂风巨浪席卷马场。
她双眸明亮,眼也不眨,是惊讶,是羡慕,看得心间澎湃。她忽的坐回位置上,“来宝哥哥,我一定要学会骑马。”
“不怕被你娘知道么?”
花铃犹豫了半晌,“怕……可是我还是想学。等找到合适的时机了,我就好好跟她说,这不是什么坏事,我娘应该会答应的。”她最后又不确定的重复道,“应该。”
沈来宝笑笑,她虽然害怕,可到底还是决定正面解决,没有想着长久逃避。花铃年纪虽小,可总让他意外。
去马场喂马回来,萦绕在花铃心中的澎湃感一直没有消失,她坐在房里思索许久,到底要怎么跟娘亲说。想来想去,都没个好法子。正头疼着,忽然听见下人敲门说她父亲回来了。
花铃蓦地抬头,不由笑笑,她怎么就忘了娘亲最听爹爹的话了,要是能说服爹爹,就能说服娘亲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