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铃顿了顿,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脚。想了想要到看不见的时候,那肚子就该有这么大、这么大了!她比划了一番,当真觉得自己要变丑。
沈来宝见她俏脸堆了惆怅,也不打趣她了,拉她到腿上坐下,“那样的你也定会很好看。”
“我才不信。”花铃偏头倚在他身上,手里拽着干巾,许久才道,“刚才你去洗澡,我去见了娘亲,说了安娴的事。说她年纪尚小,我又刚进门,和她玩得好,想多见见她。娘就跟我说了那孔家求娶的事,还说孔愿对安娴一见钟情,十分诚心。不过娘亲说,可以将这件婚事放放,她也觉得安娴年纪太小了。”
“那孔愿我也见过,一表人才,和安娴也配。但到底配不配,还是要看两人是不是两情相悦。”沈来宝抚着她的手背,那手白皙娇嫩,比起他的来小了许多。他思绪飘远,这才觉得其实她也还小,只是从小一起长大,周围又全是十四五岁便嫁人的姑娘,就忘了她也不过才十六岁。
花铃见他不语,问道,“怎么了?”
沈来宝说道,“小花,今天开始,我每天陪你走小半个时辰的路,这样以后你生孩子,就不那样辛苦了。”
花铃笑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刚才回房前,问了几个生养过的仆妇。”
花铃略微意外他竟然去问下人这些事,真是越发看不透他了,就跟她从小就觉得,自家爹爹跟别人的爹爹是不同的。如今她的丈夫也跟别家男子不同,她倒是……愈发喜欢他。
“我倒是可以自己在院子里走,你不是要接手家里的生意了么,定会很累。”花铃抱着他,低声,“舍不得你累。”
“不累,也不会累。”
沈来宝只想她顺顺利利生下孩子,之前是欢喜自己要当爹了,现在却担心她能否顺产。他累什么,累的是她。
如果真的生了女儿,不该叫沈笑笑,而是该叫沈念念。
念着她娘亲的好,念着她娘亲怀胎十月的辛苦。
“小花,以后孩子叫沈念念吧。”
“为什么?”
“好听。”
不知其中深意的花铃只道他过不了多久又要换,就答应了下来,“你喜欢就好。”
午时过后的日头带着夏日火老虎的威严,还未到酷夏,就焦灼着天地。
花铃以往并不太怕热,可如今翻个身,都觉得热得额上有汗。仆妇进来为她换了两次水,听她抱怨,笑道,“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一定怕热。”
“怕热也好,至少是个小火团子,不怕冷。”花铃笑道,“要是像我怕冷的话,冬天就要穿成个胖子,怀里还得一直抱着小香炉暖手。否则手指非得变成红萝卜不可,又痒又疼。”
仆妇笑笑,一会退身出去倒水,撞见也要去倒水的夫人房里的下人,就顺嘴一提。那下人回去又跟沈夫人一说,沈夫人想了想让人去提早开了冰窖,凿了冰来,放房里化水凉快凉快。
虽然被叮嘱不能凿冰花吃,可有了冰块,花铃可算是没再热醒。一觉睡到未时,直到沈来宝回来,她才醒来。
等会申时还得出门去和沈安娴见那赵韶,她倒没忘记这事。收拾好了出门,时辰尚早,但沈安娴已经早早等在那,身影有些局促不安。等见了她,才露了笑颜,“嫂子。”
这一声嫂子叫得好听,花铃心中喜欢,也笑了笑,“等了很久?”
“不久,刚到这你们就来了。”她这才唤了沈来宝一声哥哥,就往外面走,步子不快,可也看得出她着急出门。
夫妻两人都是过来人,正如以前,想到要见对方,恨不得能立刻飞到彼此面前去,不愿浪费片刻。
更何况沈安娴能出门的机会甚少,自然是能见一面,就多待一刻。
马车从大路过去,拐了三条街道,也还没到。花铃问道,“还没到么?”
“快到了,再过一刻就到我们约好见面的茶肆了。”
花铃微微蹙眉,“每次你们见面,都要你走这么远的路?”
要想私下见面,自然是不可能坐家里马车的,要见的地方偏僻点她也理解。可这未免也太远了,每次走过来,得花半个时辰吧。
沈安娴没有觉察出话里的疑问来,答道,“对,那儿离他家很近,只要从小道出来就是了。”
这会连沈来宝都听出了不对劲,“为什么他不去我们家附近,那儿也有几处僻静茶肆。”
“太远了。”
沈来宝和花铃相觑一眼,心思复杂。这人还没见着,品行在两人心中就大打折扣了。
两人没有多言,又过了约莫两刻,马车才终于慢慢停下。沈安娴说“到了”,自己先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