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朗问道,“若是以后,你会不会再做这种事?”
“不会。”
“也不会对别人做这种事?”
盘子抿了抿唇,“得看人,当然……如果那人是我朋友的朋友,朋友的亲人,我不会再那样做。但如果是恶人,我依然会。”
花朗忽然觉得盘子已经懂得分善恶是非了,这正是他希望看见的。
炮竹余音也已平息,浓烟缓缓冲天,由寒风散去,将萦绕在南风小巷上空的白烟驱散,重露湛蓝天穹。
花朗提步往外面走去,打算回家。盘子就站在屋檐下瞧他,如今每次看见别人的背影,都有种孤独感,一定是因为冬天太寒冷的缘故,让人忍不住心生悲凉。
“盘子。”花朗走到门口,才慢慢转身,看着他说道,“我家里还有一些炮仗,本来是留着这几天放的,如果你想来,我们三家人,和巷子里的人,可以一起去。”
盘子愣了愣,最后却猛地偏转脑袋,“谁稀罕。”
花朗又道,“今晚酉时见。”
盘子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又大声道,“谁稀罕!”
可是花朗根本不听,他知道,盘子是稀罕的。
第62章 寒冬生变
花家孩子大过年的把南风小巷都给炸响了,知道是花家孩子做的,邻里还觉得不可思议,纷纷问道“是沈家那小子吧?”
背了黑锅的沈来宝想要不是花朗早早来道歉,估计他又得被老爹揍一顿。
沈家的墙修得结实,没有裂痕,但被冲来的烟火震落了几块墙面,露出泥块来。而且烟火将墙面染得东黑一块西黑一块,唯有找了工匠来米分饰修补。
花家夫妻一一向受惊的邻里道歉,但因花平生不愿去潘家,因此廖氏去潘家,他去沈家。
沈老爷素来大方,又敬花家,当然没刁难,还跟花平生坐在大堂上唠嗑起来。
两人虽是邻居,但认知素来有些不合,能为芳邻,却不能为知己,不过偶尔闲谈,也十分和睦。
谈及花朗,沈老爷又道,“听来宝说阿朗决定明年去考科举,你也同意了。”
花平生说道,“的确有这件事,上一回他想去,但年纪太小,又是武举,怕他受伤,就没同意,他母亲也不愿意。年后已十六,错过了又要等三年,有些晚了。”
沈老爷迟疑半晌,才道,“可是听说朝廷局势不明,多……多潘相那样的官员。花家行事清廉纯善,朝廷如果没人提拔,恐怕也爬不上去。就算有人提拔,无羽翼保护,也恐……恐有事发生。”
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沈老爷有些事不能说得太直白,尽量说得隐喻对方又听得懂。花平生自是听懂了,笑笑说道,“那也还得去考的。”
沈老爷见他泰然,那定是早就知道了,不由诧异,“为何非去不可?”
“朗儿有这个志向。”
“那你不惊怕?”
“怕。”花平生丝毫也不隐瞒心中所想,“可是如果人人都为了保住孩子而不让他去入仕,那朝廷的腐朽就无人可以改变,因为没有好官,只有奸臣。一个忠臣不足以革新朝廷局面,两个、三个……这种事,总有人要去做的。”
他当年没有勇气做到,选择逃避,至今仍是后悔当初选择。而今儿子有,他不想让儿子日后也有遗憾。无论儿子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沈老爷听完,忽然自嘲一笑——他再怎么跟花家为邻,都成不了花家这样的人家。
有些高风亮节,是刻进骨子里的。
他以为搬到花家隔壁,那就能沾点书香气,不过是自欺欺人。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应当清楚。
不知为何,多年以来执着花家的心结,似有些放下了。
其实花家就是花家,沈家就是沈家,他们有他们的处事方法,沈家也有的。他们是书香世家,沈家也是商贾之家。
何必学别人,学得四不像。
沈老爷也不知道为为什么心情好了许多,轻松极了。他喝了一口茶,觉得茶香四溢,“对了,那阿续有什么想法,明年也考科举吧?”
提及长子,花平生的神情才有了变化,“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问他可要考,他说不考。倒也无妨了,留在家中继承家业,倒也好。”
沈老爷轻轻点头,不过怎么说,花续都比花朗更适合入仕的,明明性子那样稳重,又知礼节,从小就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不入仕,可惜了。
申时过半,冬夜就悄然降临。夜晚的风更加阴冷,风如寒冰,化做细针,一点一点的从厚实的衣服里钻进身体里,冻得人哆嗦。
饼铺的饼今日不好卖,还剩大半,秦琴把饼搬进里屋时想,等会煮个热水,就着饼吃也好,反正父亲醉在屋里,母亲也不回来,省得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