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僵持之际,一道声音忽然打破了困局:“这是怎么了?还没开打就先内讧?”
慕容永的声音不怒而威地响起,贺兰隽怕被他看出端倪,忙口称不敢,低头退开。慕容永看也不看他与穆崇,只是缓缓地迈步将拓跋珪逼进墙角暗处,一如当年在未央宫中他仗剑挡在他面前,不让他靠近任臻寝宫一步——只是现今时移世易,二人之间早已情势逆转,拓跋珪心中有鬼,早已先怯了几分。
慕容永垂下眼睑,掩去泰半洞察人心的眸光,轻飘飘地道:“…什翼珪,你在怕什么?”
拓跋珪脑中轰然一爆——慕容永略带嘲弄的语气如当头棒喝——他已经是大燕皇帝亲口承认的拓跋部王子,然则如今在这帝国上将的口中,自己还是那个在宫中无权无势的亡国质子,与他相比有如云泥之别,微末地甚至不配去肖想和奢求不该属于他的一切人与物!
拓跋珪缓缓地扬起头,与慕容永对视。良久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拱手抱拳行了一礼:“末将不怕。愿为皇上粉身碎骨,报效国家!”
慕容永冷冷地勾起唇角:“但愿你真地心如此言。”
注1:冀州,古州名。包括今山西南部,河南东北部,河北西南一小部,蒲坂位于山西南隅,隔河遥叩陕西潼关,经风陵渡可渡黄河而兵临潼关,自古是河东取关中的必经之路。
第76章
燕军在萧关励兵秣马之际,姑臧城则全面进入战时戒严状态,沮渠男成的亲兵在姑臧城外扎营,将这后凉国都护在中间,围地铁桶一般,盖因吕光未死,斥吕纂为逆子篡位,如今大军压境,要夺回姑臧——其实沮渠氏的精兵未必就输给了吕光的新败之军,只是吕光平定凉州积威日久,人心属他,每天都有从姑臧城中偷跑出去向他投诚的臣子,就连男成自己都在心中暗生怨怼,恨自己被拉上了一条贼船。
沮渠蒙逊负责城内军务,到城外军营与其兄议事却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我原本受封辅国上将,世镇陇山,却因为你急功近利而被迫投靠吕纂与故主为敌,是何等名声!”
蒙逊原本强压怒火,还像从前一样装乖卖巧地笑嘻嘻道:“谁知道吕光没死呢?大公子有即位诏书的,名正言顺做天王,兄长又怎会是乱臣贼子?何况若是今次护驾有功,大公子愿再将天水划至沮渠氏治下,凉州六郡我们占其二,岂不妙哉~”
沮渠男成见堂弟还在砌词诡辩,登时怒从心头起,啪地甩了一巴掌过去,恨声道:“都是你在兴风作浪!挑拨父子相残是什么名声?!何况此战若是输了又当如何?我们就会失去陇山这片根据地而被迫随着吕纂四处流亡!”
沮渠男成自小习武,手劲奇大,这一记耳光将沮渠蒙逊抽地踉跄数步,撞倒了一旁的武器架,刀剑哐啷倒了一地,惹地不少守在帐外的副将亲兵入内相询。
蒙逊当众丢了面子,狼狈地起身命人收拾好一地狼藉之后,方冷冷地道:“那兄长更应该竭尽全力去打赢这场仗!不是吕光死就是你我亡!兄长莫要再心存侥幸了,世子吕绍死于你手,你起兵护卫大公子又已成事实,即便你现在想要抽身而退也来不及了,吕光绝不会再容你!除了跟着吕纂一条路走到底并无他法!”
兄弟二人最终不欢而散,蒙逊倒是不担心男成会忽然反水,毕竟世人包括吕光都觉得是男成为了投靠吕纂而杀害其弟吕绍——他在自己的设计之下,早就没有退路了。
但男成毕竟是沮渠氏的家主,数万匈奴精骑只听命于他一人,若男成总与他意见相左,处处制肘,倒也麻烦地紧。
他心底正因此事烦扰,刚回宫便见杨氏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迎上来,称“皇后有请”。沮渠蒙逊登时浓眉拧起,怎地又来烦他!他现在负责城内宫中一切戍卫,自然不再惧人耳目去报知吕纂,只是心中有事,不耐烦应付此女。因而冷淡地拒道:“天色已晚,明日再向皇后请安。”
谁知那婢女不依不饶,只不肯走,蒙逊无奈,这当口又还不能太逆杨氏之意,只得转向她所居宫殿走去。
果然杨后在宫中已等候多时,一见到他便起身迎了上来。蒙逊在烛火下漾起一丝迷人的微笑,躬身施了一礼道:“见过娘娘。”
杨后摈退下人,哀哀切切地走到他面前道:“蒙逊,我整夜心慌意乱无法入眠——”沮渠蒙逊心下不耐面上却还是情深意切,他伸手揽过杨后笑道:“娘娘这是过于思念末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