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光笑道:“殿下前儿也一个劲地问呢,不过奇技馆用各种借口搪塞。后来老奴十分好奇,寻思陛下也好奇就让咱们的人悄悄打探一下。陛下,您猜怎么着?”
皇帝乜斜了他一眼,“你长本事了,还让我猜。”
韦光笑得很是腼腆还带着小得意,“林修撰要求太高,精益求精,反复试验,做了好几次都不合要求,结果花销超支没银子呢。后来又四处挪借,那作坊又太小有些施展不开,少不得把原本烧玻璃的窑炉并过去。”
皇帝立刻道:“这可没办法,年底了,朕也没有余粮,不过朕可以支援他一些铁矿嘛。”
内帑的一点存银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还得补贴太子成亲所花用免得户部哭穷把太子婚礼弄寒酸了。想着来年三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要不将太子的婚礼挪到来年秋天?
这样多收两季的租子,户部和内库总也能富裕一些。
哎,钱不够用啊!
皇帝又觉得头大。
韦光看皇帝原本还笑眯眯的,怎么突然又犯愁了,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笑道:“万岁爷,老奴瞧着林修撰很有办法,要不让他想办法帮陛下充盈一下钱袋子?”
皇帝扯下棉布坐起来,“他一个孩子有什么办法?”
韦光就笑。
皇帝意识到自己有些以貌取人,谁说林修撰是个孩子谁就是自己打脸,你看他把满京城那些老顽固们气得,请病假的、威胁致仕的,他这个皇帝隔岸观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接那茬。
而人家林修撰还一副不明就里的架势,好像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就跟吃饭喝水一样随意,没当回事!
所以和他认真只能自己气得吐血,他根本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不就是一个句读符号一个拼音启蒙,至于威胁致仕吗?他又没有跟皇帝推广过。
“他现在毕竟还小,能担任何职?”
什么职务可以让他发挥聪明才智,又不至于升级太快导致功高震主。
这是以后要留给新帝用的人,若现在就破格提拔,擢升得快了万一新帝镇不住可是个大麻烦。皇帝既不想自己儿子镇不住,又不想自己儿子把这么个人才给杀了,所以权衡再三觉得还是要徐徐图之。
按照皇帝的预想,林修撰考满后可以提升为侍讲,然后侍讲学士,或者也可以去詹事府、国子监转转,这样差不多也要小二十年的。
饶是如此,到时候他也是最年轻的侍郎。
韦光却没想那么复杂,他很认真地想林修撰能干嘛可以帮皇帝充实钱袋子,“陛下,泉州的市舶司近来进项一年不如一年。”
原本也是皇帝的一个钱袋子,现在每况愈下,着实让皇帝不喜,韦光就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其实只要皇帝不昏,但凡有点脑子又能和臣工们保持沟通畅通,基本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天底下还真没有什么消息能瞒得住一个勤政的皇帝,之所以能够蒙蔽上听,那是因为上不听,宠信奸佞,自然会被蒙蔽。
若能广开言路,保持和大部分臣工的正常沟通,就不至于如此。
泉州的市舶司之所以会进项每况愈下,自然跟市舶司的相关人员有关,日久、欲生、愈贪婪,盈利百万,能给皇帝的有十万八万就不错。
且他们和内侍、地方官、地方豪族勾结,盘根错节的,着实复杂。
皇帝摇头,“不行,如今的市舶司经营日久,他一个孩子贸然前去不但不能破局,只怕将自己都交代在那里,还是等些年吧。”
哎,想想真不爽,自己明明是大明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个市舶司居然会他束手束脚。
韦光继续提议,“或者户部、工部的主事?”
去户部可以提前观政,了解全国的税收、人口数等,去工部也能于冶炼、水利、筑城有方面做出贡献。
“若那样还不如去地方,直接做个同知或者知府。”皇帝眯缝着眼睛,望着上方的羊角宫灯,“或者去广州试试?”
现在拿不下市舶司,可以先去广州了解一下。
这时候韦光就不出声了,因为皇帝渐渐地主意明确起来。
片刻,皇帝笑道:“还小,放在眼目前更好。”
能看着,能护着。
韦光跪地,“林状元不知道陛下的苦心,老奴却要替他谢恩,陛下为人君父,为了臣子们能够才尽其用殚精竭虑,也只有老奴知道。”
皇帝笑道:“行啦你个老货,别拍马屁,这也是林修撰该得的。”
又批阅了一摞奏章,皇帝想起一事儿来,“老先生前阵子上请安疏表示想在京城办个书院,让他这把老骨头继续为朕发光发热,朕当时准了着他觐见,后来偏他又偶感风寒。这些日子可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