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裶没有说话,鼻尖沉沉呼出一气,侧头看向一侧的矮树。
“她师父带她游历的时候,去的是南方。听林唯衍讲,他们应该是去了岭南。”宋问道,“所以,泱风只有在岭南的时候,才有可能见过你。可是真正的高裶,怎么可能会去岭南呢?岭南是南王的封地,高家绝不可能踏入,去自惹麻烦。”
高裶没想到她思路如此清晰。
被她说到了这份上,反而镇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看向她道:“现在说完了吗?说了这么多,不过都是你的推测而已。”
宋问点头:“是我的推测。有些事情,我不想管,不去说,却不代表我不知道。”
宋问站定在他面前,垂下视线,叹了口气道:“你愿意与张夫人和离,或许是不想连累她。可是你这样伤一个女人的心,真的不怕她报复你吗?”
高裶无所谓道:“随意。”
宋问:“是伤人心随意,还是被报复随意?”
高裶简直气结。他真是没有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家伙。也没见过谁,说话句句让他难受。
宋问上前错开一步,拦住了他。
高裶觉得自己要动手打人了。
“你可以走的坦荡,也可以当自己坦荡,可是你还要伤另外一个人的心。”宋问,“坦诚来讲,你不觉得对不起她?”
“谁?”高裶道,“她是我夫人,干你何事?”
宋问:“我不是说她。”
高裶想了下,才明白她在指谁,侧过身道:“她不会说话,家境贫寒,目不识丁,又性格孤僻。她与我略有交情,又怎会为我伤心?”
宋问:“她有这么多毛病,偏偏这些你都不在乎。”
高裶:“我在乎,我就是一个俗人,所以我在乎,不想多看见她。”
宋问:“为什么?”
“就如同我看见你一样。”高裶道,“看见了她,我心生厌恶。”
宋问忽然道:“你喜欢她什么?”
高裶微愣,皱眉:“我喜欢她?我能喜欢她什么?”
“好歹她师父因你而死,你对她这样不客气,是不是有点不大合理?”宋问打开扇子,“别说不是。她来京城,说是为了查师父的死因,可是却哪里也不去,还需要多说吗?”
高裶怒道:“宋问,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滚!”
宋问:“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威胁你。一个求死的人,想来也不怕我威胁。我只是想听你说一句真心话,可是最后你也没有。”
“我们今日就走,不必你来催。”宋问朝他抱拳一拜,“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也希望来日你保重。”
宋问大步走出高裶的院子,直接往正门走去。
林唯衍已经背着行囊等在那里,与小师妹闲聊。
他在这里住得腻味了,早迫不及待想回去。对她来讲,规矩的地方,最不习惯。看见她回来,道:“你不是就去辞个别吗?怎么用了这么久?”
宋问:“辞别,总要嘘寒问暖两句嘛,谁知道以后再见面,得是什么时候?”
林唯衍道:“你们读书人,真的是很麻烦。”
泱风还未放下心,看着宋问道:“这些天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宋先生,您觉得正常吗?”
“没有事不是才好吗?只能说明刑部尚书大势已去,再掀不起风浪了。”宋问拍拍她的肩膀道,“一个阶下囚,你指望他做什么?”
泱风将信将疑,跟在她的身后走出去。
数人终于回到自己的住所,小五小六忙出来迎接。
小五接下他们的包袱,凑过来问道:“少爷,是自己家住的舒服,还是别人家住的舒服?”
宋问:“那你们呢?是少爷舒坦,还是少爷不在舒坦?”
小五想了想,叹道:“其实即舒坦也不舒坦。”
“遵从你的内心。”宋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我。”
“不是。少爷您不在,这日子好过着呢。就是您去住别人家里,这一天两天也就算了,一住住了好长时间呢。这要是让老爷知道,我与小六小命不保。”小五拍拍胸口道,“日子舒坦,心里不舒坦。都在替您操心呢。”
宋问照着他脑袋又是一扇子敲下,小五夸张的叫着走了。
小五走了,小六替上来道:“少爷,我们两个是真替您担心,您好歹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岂能随意就住进别人家中?就怕……怕出什么意外啊少爷!”
宋问没想到,一回到家,最先接受的不是俩小厮深情思念的倾诉,而是他们苦口婆心的教育。揉着小六的脸道:“小六啊,少爷对你很失望啊!”
小六举起手指道:“小六最后说一句话!少爷,您知道这几天,有多少人来找您了吗?都够拉两头牛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