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啪”的一声响,须其格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木然地看向刘烨,刘烨这一巴掌就是为了打醒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知道哭,大王走了,我们都会伤心,但是生老病死乃是天意由不得人。我们要考虑的是活下来的人的将来,如今左贤王迟迟未归,那些狼子野心的长老大臣恨不能取代泥靡称王,他再机灵也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你知道吗?大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母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你是泥靡的母亲,要是连你都倒下了,你叫泥靡怎么办?”
须其格慢慢回过神来,努力吸气让自己保持镇静,卷起袖子擦去泪水,只是泪水偏偏流个没完,她只能不停地擦,边擦边说:“放心,我没事的,你说得对,我是靡儿的娘亲,我决不会输给他们的。”
须其格的状态虽然还不算好,但刘烨相信她能为了儿子闯过这一关。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军须靡的蒙古包,为他治病的大夫们愁眉苦脸站在帐外,见到左夫人和右夫人,吓得浑身哆哆嗦嗦,差点儿就要跪下来了。
“左夫人,右夫人,属下不才,没能耐把大王救回来……”为首的草原大夫侍奉乌孙王室多年,他的医术可以说是西域一流的,如果连他也没把握救活的人,那就当真回天乏术了。
须其格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她定定地注视着门帘,无法想象与军须靡告别的情景。
刘烨搀扶起年纪一大把的大夫,安慰他道:“你们已经尽力了,起来吧!”
“姐姐,我们进去……“刘烨挽着须其格的手臂,镇静地步入蒙古包。
军须靡的床榻旁边围满了人,那些心怀不轨的长老大臣面色凝重,佯装很伤心的样子,有的甚至还轻声啜泣起来。常惠和冯嫽拨开人群,刘烨和须其格走向军须靡,看见他蜡黄的脸庞深陷的眼窝,心里难过的不得了。
“大王……”须其格还是没能忍住,哭嚎着奔过去,跪倒在军须靡面前,“大王,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和靡儿……”
军须靡微微一笑,吃力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慰她说:“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没事的,我相信我走之后,你和靡儿也能过得很好。”
“不、不、不要这么说,大王,你不会走,永远不会走……”须其格越哭越伤心,以前她没少抱怨军须靡,但现在想起来,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除了他,没别人了。她怪自己不懂珍惜,即将失去才知道对她最好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靡儿,你要照顾好你娘啊,千万别让她伤心。”军须靡朝站在床脚的泥靡挥挥手,“从今以后要听你娘的话,记住了吗?”
泥靡走过来,亮晶晶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当着军须靡的面,重重点头:“父王,儿臣记住了,儿臣一定会照顾好娘亲,不让她伤心。”
“嗯,还有,左贤王和右夫人都是你的亲人,你要好好孝顺他们,听他们的话,咳咳……”军须靡说话已经使不上力气了,每说一句就要停顿半天。
“是,我会听话。”泥靡拉着须其格的手,放在军须靡手背上,“父王,你安心走吧,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好,好……”军须靡欣慰地望着自己懂事的儿子,转而在人群中寻找老贤王和刘烨的身影。
老贤王和刘烨相视一眼,走过去齐声唤道:“大王,您有什么吩咐?”
军须靡看见老贤王拿着那份遗嘱,顿感宽心,面向长老大臣们说道:“本王的旨意都已经由老贤王记下来了,还请诸位齐心协力,为我乌孙世代繁荣昌盛……咳咳,咳咳……”
“大王,大王……”须其格看他呼吸急促瞪大双眼,吓得叫了出来,“大王,你怎么了……”
老贤王看了眼军须靡,冲着帐外大喊:“大夫哪儿去了,快进来看看……”
大夫们陆续进账,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一个个无奈摇头,表示束手无策。军须靡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任凭须其格怎么哭喊,都没能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大王,你不能走啊,不能走……”须其格哭得肝肠寸断,泥靡也在一旁不停抹泪,刘烨眼眶一红,控制不住酸涩的泪水,老贤王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周遭的长老大臣拖着哭腔追念军须靡,直到大夫拉起杯子盖住他的头,才相继走出去。须其格无论如何不肯走,哭得昏天暗地,刘烨走过去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说:“姐姐,大王走了,我们不能辜负他的良苦用心,接下来还有更多考验等着我们,坚强些,别哭了,起来吧!”
须其格抽抽搭搭地站起来,看着军须靡的遗体,摇摇头:“好端端的人就这么走了,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啥啊,我到现在也不肯相信他已经走了,你看他就像睡着一样,几个时辰之后,他还会醒过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