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窗半开,显出外头渐皎的月色,那银霜似得的月光倾洒下来,带着暖意。
陆朝宗将苏阮抱到梳妆台前,然后伸手拿下她双耳上的一对玉兔耳坠子。
除去了那一对玉兔耳坠子,苏阮的身上便再无其余饰品,她双手搂在陆朝宗的脖颈处,一双眼媚波流转,透着羞意,恨不得把头都埋进陆朝宗怀里。
把苏阮放到喜塌上,陆朝宗起身去将绮窗关上,然后又慢条斯理的点上熏香炉。
袅袅白烟自熏香炉内升起,飘飘荡荡的带着暖腻的味道,呼在口中,渐觉温热。
坐在喜塌上,苏阮低头瞧着自己的绣鞋。这双绣鞋是母亲特意叮嘱她在换下喜服后要穿的,看着绯红艳艳的大致是要讨个好彩头。
陆朝宗上前,站在木施前将外衣宽袍褪下,然后蹲身在苏阮面前,抬起她的小脚帮她脱下绣鞋。
绣鞋小巧,做工精细,陆朝宗捧着那被褪下的绣鞋,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
听到陆朝宗的笑声,苏阮探头一看,只见那绣鞋内绣着一副画,与折扇上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阮原本便绯红的面色瞬时涨红,她缩着小脚,赶紧钻进了被褥里。
陆朝宗起身,坐到喜床边褪下自己脚上的皂靴。
厚实的红帐帘被打开,金钩相触,发出清脆的金玉碰触之声。
苏阮躺在厚实的被褥里,呼吸之间除了陆朝宗身上那熟悉的檀香味,还有那正从熏香炉内散发出来的甜香味。
“那熏香炉里头装着什么东西?”苏阮抬眸看向面前的陆朝宗,声音糯糯道。
“好东西。”陆朝宗的眼底浸满笑意,更深处是那不可见的欲念。
抬手抚上苏阮的面颊,陆朝宗指尖轻动,抵上她散开的眼尾。那里浸着桃花粉瓣,氤氲媚色,鸦羽似得的睫毛细笼下来,几乎要将人淹在里头。
俯身凑到苏阮的耳畔处,陆朝宗低声开口唤道:“夫人。”
“相,相公。”苏阮抓着陆朝宗的衣襟,整个人害怕的忍不住开始轻颤。
陆朝宗抬手握住苏阮的手,将她手里的药膏拿出来道:“若是为夫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那好物了。”
“这,这是母亲……”苏阮结结巴巴的开口,话还未说完,就被陆朝宗轻抵住了唇瓣,“此等好物,莫浪费了,为夫来帮夫人。”
绮窗紧闭,窗外月色朦胧,院中有一池塘,冬至冷冽,塘中已无青葱绿植,只剩下几杆枯萎残荷。轻灵小巧的鱼儿摆着散开的大尾,摇曳在青幽的水草内,鱼儿游得太急,宽大的尾被水草缠住,它使劲挣扎着,惹得那水草激烈震颤,晕开一圈又一圈的粘腻淤泥。鱼儿终于挣脱开水草的束缚,就着那一圈浊水,“呲溜”一下钻进水草中,然后快速游曳而出,宽大的摆尾轻柔的打在水草上,进进出出的玩乐的不亦说乎。水草飘飘荡荡的摇曳着身姿,经受不住鱼儿的戏弄,显出一抹如女子般的妩媚,漾出更多淤泥水渍。
喜房外,刑修炜拎着手里的宫灯垂眸站在那处,纤瘦的身影被拉长,照在贴着双“囍”红纸的绮窗上。
清脆的金钩碰触声从屋内传出,叮叮当当的就像是急促的鼓点。
不远处宾客的欢语声渐次传来,若有似无的带着酒酣醉意。
月牙被乌云笼罩,皎洁的月色隐隐绰绰的自散开的乌云内显出。繁密的星点渐起,围在月牙周围。天际处突然蹦出一股流星,照亮了黑夜,那带着白尾的流星细细缀缀的落下来,就像是突然散开在黑幕里的白心点,粘稠的粘在黑幕上,显示着自己的成功。
刑修炜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暗灭的宫灯,弯腰将其放到地上,然后重新点燃。
喜房内金钩声响蹭蹭,再起渐重,犹如珠玉翠环相碰,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天色明,早起鸟语,叽叽喳喳的惹的人不安生。
南阳殿内,弥散着一股浓郁的麝香味,伴随着一股尚未消逝的暖香。龙凤喜烛已然燃尽,烛泪点点,落在金盘上,颗颗滚圆。
止霜进门,伸手推开紧闭的绮窗,将熏香炉内早已燃烧殆尽的香料拨走,然后领着宫娥将南阳殿内的物事收拾了一番,这才上前撩开帐帘道:“王妃,起身了。”
苏阮躺在喜塌上,浑身懒怠,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动弹。
昨夜的事浑浑噩噩的苏阮根本就记不全了,她只知道自个儿飘在那船上,荡悠悠的一直在晃,她哭喊着让那厮别晃了,他却不听她的话。
昨晚的陆朝宗,就像是出匣的猛兽,毫无保留。
“王妃。”止霜再唤,苏阮依旧缩在被褥中未动弹,一只莹玉藕臂搭在香缎红绸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