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背对着茅草屋站立,还在细碎碎的念着话,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掐住了胳膊。
“啊……”宽大的常服笼罩下来,将苏阮纤细的身子裹进里头。
苏阮用力的喘气,浓厚的檀香味弥散,熟悉的味道让她慌乱的心绪瞬时就沉静了下来。
“别睁眼。”一手捂着苏阮的眼睛,一手捏着手里的匕首,陆朝宗双眸深谙,浑身散发出凌冽的戾气,犹如初登人间的恶鬼阎罗。
男人被陆朝宗捅了数刀,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浓厚的血腥气弥散,苏阮被陆朝宗罩在衣袍里,呼吸之际有些难受。
“走。”一把将苏阮从地上托抱起来,陆朝宗抬步走进茅草屋,一手拎起还躺在罗汉床上打着小呼噜的小皇帝。
苏阮趴在陆朝宗的肩膀上,无意睁眼看到那浑身是血躺在门口的男人,当即就干呕一声。
小皇帝迷迷瞪瞪的还没醒,挂在陆朝宗的胳膊上蹬着一双小短腿,被陆朝宗甩到了后背。
茅草屋的旁边拴着一匹马,陆朝宗翻身上马,将苏阮和小皇帝固定在自己怀里。
缓过了一阵气的苏阮战战兢兢的坐在马上,说话时声音发颤,“我们是被发现了吗?”
“嗯。”陆朝宗慢条斯理的应了一声,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苏阮额上被吓出的汗,突然嗤笑一声,“胆小如鼠。”
若是放在刚才,听到陆朝宗如此说自己,苏阮自然是还要怄上一番气的,但是此刻,她的命都挂在陆朝宗的身上,只能忍气吞声作罢。
哼,还说什么欢喜她,连哄哄她也不愿意……
苏阮鼓起小脸,伸手抱住面前的小皇帝。
小皇帝光着小双脚缩在陆朝宗怀里,白胖的身子随着马儿颠颠的哆嗦。
“是不是冷了?”
陆朝宗的马骑得并不快,但因为小皇帝身上只穿了一套刚才午歇时候的亵衣亵裤,林中森木繁多,阴气较重,所以刚刚从被褥里被拎出来的小皇帝自然会觉得有些冷。
“唔……”抱着苏阮的胳膊,小皇帝跟她一道挤在陆朝宗怀里。
“没事的。”安抚着不安的小皇帝,苏阮抬眸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陆朝宗,“王爷,咱们去哪?”
“回宋陵城。”陆朝宗话罢,突然加快了马速。
苏阮猝不及防的一头扎进陆朝宗怀里,跟小皇帝的脑袋磕在一处,撞得“砰砰”响。
陆朝宗单手一拢,散开的常服宽袍便将两人罩在了里面。
苏阮吃力的冒出半个脑袋,突然瞧见身后浓烟四起。
“王爷,着火了!”
苏阮伸手拽住陆朝宗的衣襟,使劲的用力,“山烧起来了。”
“嗯。”陆朝宗似乎早已料到,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之后把苏阮的脑袋给压了回去,然后策马拐进一旁的小路。
小路崎岖坎坷,泥土湿滑,但好在这匹马是好马,驮着三人也依旧平稳前行。
火势渐大,已然引起山底下人的注意,苏阮瞪着一双眼,掌心冒汗,神色焦躁。
陆朝宗说她胆小如鼠,真是没说错,她一生长在苏府内,见识少,胆识小,只随了这陆朝宗几天,便比她在苏府内活了十五年还要跌宕起伏。
可想而知,这陆朝宗以前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要有如何的胆识谋略,才能在一众豺狼虎豹之中称王。
古木参差,浓烟滚滚,山下有村民提着水桶上来救火。
人群混乱,呼喊叫骂声此起彼伏,几乎冲破苏阮的耳膜。
在此刻,苏阮突然意识到了那横在陆朝宗和她之间的深沟巨壑。
说到底,不是这人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他。
世人称陆朝宗为奸雄,他是注定为天下而生的男人,与天下比起来,苏阮突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陆朝宗弃马,拎着苏阮和小皇帝上了马车。
刑修炜穿着平常山野村夫的短汗衫坐在车辕后面,慢悠悠的赶起了马,与惊惶上山救火的村民背道而驰。
苏阮惊魂未定的抱着怀里的小皇帝坐在马车里,大口喘着气,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吃茶。”给苏阮推了一碗茶水,陆朝宗一副慵懒模样的靠在马车壁上,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陆朝宗。
苏阮恍觉,那在茅草屋内的几日就如黄粱一梦,镜中花月般可见不可触。
小皇帝捧着茶碗“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然后扯着苏阮的袖子道:“奶娘,我们要去哪里呀?”
“回宋陵城。”苏阮回神,声音有些哑。
“哦。”小皇帝点了点小脑袋,然后神色沮丧道:“朕不想回去。”
“皇上为什么不想回去?”苏阮低头与小皇帝说话,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