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为什么不是石子儿、沙子?”倪胭继续逗他。
“倪!我姓倪!”小童急得跺了跺脚,一把扔了手里的书,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姓氏。
倪胭笑笑,说:“小倪嘛,你就这么把国师大人的书随手一扔?”
小童吓了一跳,急忙把扔到地上的书捡起来,鼓着软软的两腮吹着上面的泥土。
没过多久,倪胭就和小童混熟了。也从小童口中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再过几日扶阙会去夷香河超度亡魂。
经过小童的解释,倪胭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每一年“灭族策”的纪念日,扶阙都会赶去夷香河,为葬身在那里的夷国亡魂超度。
这倒是让倪胭有些惊讶。
身为胥国的国师,他每年如此当真不介意胥青烨的态度?如此,胥青烨不喜扶阙倒是很正常了。
倪胭又微微皱眉。
据她探听来的消息,十五年前颁布“灭族策”的人的确是胥青烨。可是那个时候……胥青烨不过十岁。
一个十岁的幼帝怎会颁布如此狠毒惨无人道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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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胭回到房中,屏退了两个侍女。她来祈天宫,胥青烨自然给她送了一大堆侍从。倪胭不喜欢那么多人伺候,将人都打发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两个侍女,且也不许这两个侍女整日跟在她。
倪胭将侍女屏退,立在屏风处,低声开口:“出来吧。”
杏儿从阴影中现身,将一份密封的信递给倪胭,说:“主上交给你的任务。”
倪胭懒懒靠在竹桌上,将信封拆开,一目十行扫过夷潜苍劲的小字,而后将信纸搭在蜡烛上逐渐燃尽。
“主上吩咐让我绝对配合你的行动,阿滟姐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情都可以交代我。”
倪胭略想了想,狡猾勾唇,她轻轻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杏儿一脸严肃地凑近倪胭耳畔,听着吩咐连连点头。
杏儿悄无声息地离开,倪胭舒服地躺下,想着计策。想着想着,她眼前浮现扶阙衣袖上的八卦暗纹。
扶阙的声音有些熟悉,这个人也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倪胭并没有太多诧异,因为这个世界的夷潜和胥青烨都给她一种略熟悉的感觉。甚至连摇头晃脑的小童也有一种熟悉感。
兴许是没有原主的记忆,她更能用这个身体感受周围一切,更能融入这个世界吧。
倪胭如是想。
她打了个哈欠,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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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胭亲自煮了一盏茶给扶阙送去,提出要和他同行去夷香河的时候,扶阙略微犹豫,望着倪胭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睛,终于点头答应。
“不过,陛下兴许不会高兴。”扶阙道。
倪胭随意说:“那就有劳国师随便编一个借口,比如我若不去会有血光之灾。反正整个胥国人人都信国师之言。”
扶阙望着她的眼睛半晌没说话。
去夷香河的路上需三日。这次来回需赶路,再也不能任由扶阙闲庭信步。倪胭靠在车壁,悠闲地晃动团扇,带来阵阵浅浅的女儿香。
扶阙坐在她对面的长椅上,手中握着一卷古旧的竹简。他闲时总是手不释卷。
倪胭瞟了一眼,似乎是道家学论。
说来奇怪,倪胭原本以为扶阙身为国师,佛家和道家总要师从一门。偏偏他对佛、道二者皆有所涉猎,却又并不是佛门或道教弟子。
也不知道修的到底是什么。
“国师,路上无聊,我们来下棋吧。”倪胭侧身,从长凳下的箱子里取出棋。
扶阙看她一眼,放下竹简,应了。
小童说扶阙棋技精湛世无其二,的确是出于他本身对扶阙的崇拜,有些夸大。不过扶阙的棋技的确极好,下子稳顺,偏偏又能冷静地在逆局时干净利落地下一步狠棋,扭转乾坤。
倪胭慢慢来了兴致。
扶阙看向倪胭的目光也染上了几分惊艳。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与人对弈时的如此酣畅之感。
车厢内静悄悄的,只有黑白棋子落下的声音,伴着车辕滚动之音。两人有输有赢,你来我往,夜深渐深。
车厢忽然一阵颠簸,小方桌上的蜡烛一阵晃动瞬间熄灭。沉迷棋局的两个人才惊觉时辰已如此晚。
扶阙在一片黑暗中轻笑了一声,说:“看来这局棋只能明日继续。”
倪胭伸了个懒腰,就势侧躺在长凳上,懒洋洋地说:“国师大人高风亮节,可不许做些夜间流氓的勾当。”
扶阙没说话,车厢内响起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扶阙探手而来,将宽袍递给倪胭,倪胭动作自然地接过来,卷在身上,翻了个身,蜷缩着入眠。
扶阙将车门稍微推开一些,嘱咐车夫夜间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