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吩咐完, 聂今才把目光落在倪胭的身上, 顿时皱眉。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回去换干净衣服, 然后睡觉。”
瞧, 明明是关心人的话被他说出来都能是一口训人的味道。真是一般人还消受不起他的关心。
“我在等着听医生说注意事项呢。”倪胭说。
医生回头看了倪胭一眼,微笑着将细针刺入聂今手背给他输液。
倪胭又立刻一本正经地说:“我还得帮你看着瓶子里的药什么时候流光。要不然你走神了,身体里的血全抽回去死掉了怎么办。”
医生在一旁忍俊不禁,可看一眼聂今的脸色又立刻收起笑。
聂今瞪了倪胭一眼, 说:“一时半会儿输不完,回去换干净衣裳再来。”
倪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确有几分狼狈的样子,这才“哦”了一声,有点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下楼去。
聂今板着脸目视前方,却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把她的小模样收进眼里。
倪胭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头发还是湿的,就蹬蹬蹬跑到楼上去。医生和聂今的属下已经走了,房间里只有聂今一个人。他合着眼躺在床上,听见开门声,朝倪胭瞥去。
倪胭望了一眼瓶子里的药液,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回来的很及时。”
她才不要去看聂今的脸色,拖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望着悬吊的瓶子。
聂今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用不着留在这里,我自己能处理。”
“听不见。”倪胭连看都没看聂今。
“你……”
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听话——聂今望着倪胭的侧脸,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不再管她,随她的便。
楼下的座钟敲起低沉的声音,指针走向夜里十二点。
倪胭趴在床边睡着了。
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帮他看着输液,她却睡着了。聂今无奈地摇摇头,自己把手背上的针头拔了下来。
他朝倪胭伸手,想把她推醒,让她去楼下睡。可是他的手掌差一点点碰到倪胭的肩头时,动作不由停下来。
会吵醒她吧?
聂今皱着眉凝望着倪胭熟睡的侧脸许久,才抬着发麻的伤腿小心翼翼地下床。再也不是人前时步履沉稳的模样,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向一侧的柜子翻出一条毯子,动作轻柔地盖在倪胭的身上。
他的视线落在腿上伤处一瞬,疼得皱了眉。他的眼前却不由浮现倪胭给他包扎时手背碰到他时的触觉。聂今脸上一烧,骂了一句自己“混账”,偷偷瞥了一眼趴在床边的倪胭,他重新轻手轻脚地躺回床上,努力不发出一丝声响把倪胭吵醒。
安静的夜里,连呼吸声都那么清楚。
聂今目光沉沉望着熟睡中的倪胭,未曾移开视线,更不曾动弹半分。许久之后,他关了卧室的灯,卧室里黑下去,他却仍旧睁着眼睛望向倪胭的方向。
一片漆黑里,倪胭眼睫颤了颤。掌心里微微的刺痛,在告诉她聂今的第六颗星亮了起来。她轻轻勾起嘴角,心满意足地继续睡。
隐约间,她总觉得今天好像忘了一件什么事情。可她实在是太困了,不想花精力去思考,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聂今下床的时候倪胭知道,不过那时候她的困倦还没消,便没有睁开眼睛,继续睡着,直到睡个饱。
倪胭伸了个懒腰终于睁开眼睛,她懒洋洋地走到窗口拉开窗帘,让外面明媚的阳光照耀进来。目光不经意间一扫,她看见聂今坐在楼下的石亭里,而俞梅香站在他身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倪胭皱眉。
这个原主的姐姐又想做什么?该不会知道妹妹喜欢聂今,她又要去勾引聂今吧?
倪胭无奈的摇摇头,她真的是老了,对除了任务目标之外的人完全没兴趣。若是万把年前她还年轻的时候,少不得要拿这个俞梅香好好寻开心才行。
倪胭懒散地下楼,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脚步忽然停下来。她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她忘记了什么事情。她昨天似乎答应了五爷要去他家里吃饭?
啧。
这个老男人可不太好哄。
倪胭抱着胳膊下楼,眉心微皱。她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聂今刚好回来,俞梅香跟在他身后。
聂今想说什么,薄唇微微阖动,却又抿了起来,望着倪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倪胭先冲着他笑起来,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想照顾大帅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了的……”
聂今目光渐柔,道:“昨天受了惊应当是累了。”
倪胭立刻举起手来行军礼:“大帅,我保证今晚给你看护的时候绝对不瞌睡!再玩忽职守请大帅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