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姨娘忙道:“不用不用。哪里就需要劳烦岳妈妈了。我自己去换了就成。再不然,”她指了自己带来的小丫鬟,“或者让她回去拿罢。”
“您就不必和我客气了。”岳妈妈将她按了回去,“小丫鬟做事毛躁,哪里有我稳妥。只不过我脚程可能慢点,跑不起来,您不介意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于姨娘自然不能说介意。
岳妈妈笑道:“您不介意就成,我去去就来。”说着快步出了屋子,连让于姨娘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岳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很有些威信。
于姨娘有些坐立不安,道:“国公爷不用让岳妈妈去。不过就拿身衣裳的事情罢了,哪里就劳烦得到她了?”
因着心里有些不安,她来来回回说了两三遍这样的话。
重廷川忍了又忍终是恼了,寒声道:“岳妈妈在府里做的再久,也是个服侍人的。我说她能给你拿,她就能给你拿。你这样扭扭捏捏的做甚么?”
说罢,他声音愈发冷厉,语气中隐隐带了怒意,“你就是这样。原本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你非把它当成山一样的大。有什么我做不得的?偏你这样事多!”
而后他转过身,看也不看旁边因了他的震怒而哗啦啦跪下的那些人,径直朝外行去。
吴氏早就习惯了他这臭脾气,也素来心大,根本就没当回事。看自己的碗碟好好的,就先坐下继续喝汤吃菜。
重令博这回是真的伤心了,不是怕的,也不是紧张的,而是后悔了。
他拽着郦南溪的衣袖,抽泣着说道:“六奶奶,是我不好,我不对。我如果小心点,没有打翻于姨娘的汤碗就好了。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郦南溪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泪,“没事。你这次不是故意的,所以没关系。知道错了就好。”
重令博点点头,抽出她的帕子握在手中,自己躲到角落里去擦眼泪了。
郦南溪就让重令月坐到吴氏的身边喝汤。
初时重令月还很害怕,不过吴氏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只管喝不用理会其他,方才暗松口气拿起了自己的小调羹。
于姨娘眼眶红了,泪珠子在里面打转,最后终是忍了下来。她见郦南溪在看她,强笑着与郦南溪道:“我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姨娘也太客气了些。”郦南溪喟叹着说道:“您先来我屋里吧。先把湿衣服脱下来,免得湿了里头的衣裳。”
于姨娘看她说的真心实意,不好拒绝,就与她走进了内室。
郦南溪让人多生了几个火盆,将屋子里烘的暖融融的。于姨娘即便将外头厚厚的袄杉脱下来,依然半点也感觉不到冷。
外头响起了重令月和重令博玩闹的声音。
郦南溪侧耳细听,微微笑了。
于姨娘正在火盆前搓着手,见状与她道:“他们兄妹俩平时不在一起,一见面就吵。在六奶奶这儿倒是玩得开。”
“是么。”郦南溪仔细大量了下。幸亏现在天气冷穿的厚,虽然于姨娘外头衣裳湿了,好歹里头还是干着的,她这才放心了下来,说道:“许是因为平时接触的少,所以玩不到一起。经常在一块儿就也好了。”
“嗯。”于姨娘点点头,又摇摇头,“五奶奶不待见我,也不待见月姐儿。有些难。”
“没什么是难的。”郦南溪远没有于姨娘那么悲观,她让人又给于姨娘上了一杯热茶,“只要有心去做,什么难?都很容易。比方今日前,若有人说我会和五奶奶同桌而食,我肯定当做笑话。今儿不也做到了?”
她举得这个例子让于姨娘怔了怔,继而笑了,“可不是。若是之前有人和我这么说,我也不信。”
两人稍微说了会儿话,岳妈妈就去而复返。
初时岳妈妈说要服侍于姨娘换衣裳于姨娘还不肯,后想起重廷川那番话后,她终是没有再坚持,答应下来。
郦南溪去到外间的时候,吴氏正和重令博在玩石子。他们俩都是暴躁的性子,谁也不让谁。输了要念叨一番,赢了就哈哈大笑。
重令月在旁边托腮看着,笑得眉眼弯弯。见郦南溪过来了,她忙邀了郦南溪同看。
郦南溪见那母子俩争的面红耳赤根本没有留意到她,就朝重令月比了个“嘘”的手势,没有惊动那母子俩,静坐一旁“观战”去了。
于姨娘换好衣裳后,她们又留在这里玩了一炷香时辰方才离去。
郦南溪这便往小书房去寻重廷川。
听着外头婆子禀说“六奶奶来了”,重廷川欢喜不已,静等着门帘撩起她进屋。谁知左等右等半晌后都不见人,他这才有些急了,丢下书三两步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