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今日去的早,毫不意外的就遇到了前来给梁氏请安还未来得及离去的各人。
除了每日都来的三位姨娘还有重芳柔、重芳苓外,五奶奶吴氏也在其中。甚至她还将两个孩子二少爷与二姐儿都带了来。
重家两房未曾分家,序齿按照两房一起算。大房只有二少爷与二姐儿两个孙辈的。一大一小兄妹两个,哥哥重令博七岁大小,穿了青碧色素面细葛布直裰,神气的扬着下巴,十分自傲;妹妹重令月不过四岁多,身着杏黄底绡花衫子,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郦南溪进屋的时候,吴氏正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在和梁氏说话。
看到郦南溪后,重芳苓和重芳柔都起身和她问好。吴氏则是和孩子们一起上前向她行礼。
吴氏相貌颇为清秀,不过她眉骨挑起,眉尾向上扬着,瞧着有几分凌厉。
重令博的相貌和她有几分相似。听闻母亲让他行礼,就走上前来对郦南溪躬了躬身。待到直起身子,依然是之前那般神气活现的模样,分毫不见恭敬之意。
可见刚才那行礼在他看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重令月倒是和他不同。
小姑娘虽然年岁不大,规矩却很好,只不过有些怯懦。
她一丝不苟的行了问安礼,半点儿都不出错,弱弱的喊了声“六奶奶”,这便转到了母亲身后站着。不时的伸出小脑袋偷偷去看郦南溪,显然是有些怕她,又有些好奇。
郦南溪经了昨日一事,对五奶奶和二少爷没甚好感。不过照着眼前的情形看,这二姐儿倒是有些可爱。
她就朝重令月笑了笑。
小姑娘正好在偷看她,见她笑了,就回给她了一个笑容。羞涩而又甜美。
郦南溪走到前面唤了梁氏一声“太太”。梁氏应了一声后,她便自顾自走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并未多等。
梁氏看她的时候,眼神就有些不善。
郦南溪权当没有瞧见,只自顾自的在那边浅笑坐着。当梁氏收回目光后,她就寻机朝于姨娘看了眼。可于姨娘低着头望着地面,从郦南溪的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因此只得作罢。
这时候吴氏忽地开了口,“昨儿我和博哥儿去寻六奶奶。只可惜奶奶有事没能相见。我们娘俩在那里等着,待到博哥儿哭得嗓子都哑了,也没等到奶奶的事情做完。”
虽有重廷川雷霆手段将事情压下,还把吴氏打发了回去,但郦南溪一早就知道对方应当不会罢休。
重廷川说过不让她去管,是不愿她为此劳心劳力。一旦对方欺到头上了,他定然不会让她闷声由着旁人欺侮。
而她,也不会就这样忍气吞声受着。
郦南溪说道:“昨儿做完了事情本想出去看看,无奈那时候国公爷回来了。他让我不用出院子,由他来处理,我便没有前去。五奶奶应当是知晓这事儿的,如今却来责问。莫不是五奶奶想要拂了国公爷的意思?”
顿了顿,她又笑,“不知五奶奶昨日里去寻我,是为了何事?”
昨日的事情很显然是和梁氏的授意还有重廷晖的指责有关系。她这样问出来,也是想当着梁氏的面说个清楚明白。
吴氏有梁氏撑腰自然不惧,就想要回答。可她还没开口,旁边重令博已然扬声说道:“我们被人狠说了一通,心里委屈,自然要向你问个清楚明白。”
这话说得可是实在不太客气。
且不说郦南溪是他婶婶,单看郦南溪一品国公夫人的诰命,他一个黄口小儿这般无状,那就是可以吃数落的。
在梁氏旁边站着的三位姨娘就都悄悄往郦南溪这边看过来。
出乎她们意料的是,这位年轻的国公夫人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脸上带了浅淡笑意。好似是没有发现重令博的无礼,又像是根本不在乎他的无礼。
“哦?不知你有何要问个清楚明白的?”郦南溪转眸望向重令博问道。
“我打坏了你的鱼,是我不对。”重令博扬起的下巴没有半点儿低下去的意思,头抬的高高的说道:“可我年纪小,你原谅了我就罢了,何须非要去九叔叔那里乱说?害的我被九叔叔好一阵说教。”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脸色才终于变了。
可见昨日里重廷晖说他的那一番话当真是气极,让他胆惧害怕。
这时候梁氏说道:“你九叔叔是心疼那鱼。你要知道,那鱼可是他千辛万苦从梅公子那里讨来的。梅公子的东西,哪里是轻易许人的?”
“是。”重令博倒是听梁氏的话,“这事儿我不怪九叔叔。我打了他的鱼是我不对。”语毕又恨恨的看了郦南溪一眼,“只是六奶奶这样不搭理我,连句说情的话都不帮忙也就罢了,还在九叔叔面前乱嚼舌根。这我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