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骑着马终于走过那酒楼时,心中多少缓了一口气,可就在她骑马向前距离那酒楼不到五十米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惊喊声。
“那位公子跳下来了,那位公子跳下来了。”
“这是什么人,难不成是飞贼,他要做什么。”
乱七八糟的喊声在她身后响起,这些骚动,自然引得前面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向后看去。
秦韵心中马上涌起了不祥之感,是不是那个不安分的家伙终于还是动手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干什么?
她蓦地回身,刚好看到那个家伙此时早就从酒楼的二楼跳下了,不过这人的狂妄让他就这样一身白衣,翩然若仙地踩着下面拥挤的人头,脚不着地地向她这个方向而来。
这家伙是真的够狂,这跨马游街可是国家的抡才大典的一部分,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当街捣乱,都会被视为打朝廷的脸面,首先参与游街的那些礼部官员们,就开始大声呵斥起来。
锦衣卫的探子和东厂的番子们原本今日也是夹杂在人群中看热闹,可没曾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当下就要冲上去拿人。
可是,由于今日前来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本就拥挤不堪,刚才被这位白莲教右护法这么一搅合,人群站立的秩序也乱了,相互拥挤,踩踏,有些小孩子还跟家人被冲散了,哭爹喊娘声不断,让这些锦衣卫探子和东厂的番子们行动起来,也阻力重重。
有时人们都很讨厌自己所处的社会,有各种各样的秩序和规则要遵守,可要是像这位白莲教右护法如此真的不遵守任何规则秩序,或者只想破坏这等规则和秩序的人出现时,民众们有时却觉得规则受到了挑战,是不能容忍的。
开始,沈浪挺风骚地从酒楼一跃而下时,小老百姓们还是在看热闹,可等他引起了围观秩序的混乱,给大家带来种种不便时,一时之间,喝骂声开始不断。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秦韵,估计没有人知道,这位白莲教的大师兄要做什么,所以,就算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想要采取比较准确的行动,也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五十米远,真心不怎么远,对一个武功比较卓绝的人来说,就在秦韵回头不过半分钟时间内,这沈浪就到了秦韵身后。
秦韵心中也有些发苦,如果今日遇到这家伙,是在僻静无人处,她会有多种法子来应付,可这时,她身前身后的大街上早就乱成一团,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对她的任何行动也造成了困扰。
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这家伙这时发疯,是针对是柳折眉,还是发现了自己易容假扮的秘密,如果是前者,倒也罢了,如果是后者,可是要引发一系列后续反应的。这时,就算她想避开对方的锋芒,逃走,可这状元郎的装扮实在太显眼了,逃都不好逃,更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逃走,让所有看到她的人怎么想,要是她自己倒也无所谓,偏偏她此时假扮的是柳折眉,代替的是柳折眉的名声,而不是自己的名声。
自从代替柳折眉参加殿试后,她已经对多方面进行了布置,可是对跨马游街的事情还是准备的有些不足,虽然她知道这位白莲教的大师兄就如同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因为自己偶尔闯进他的蛇窝,踩了它一脚,就被它缠上了,一时无法轻易的脱。
她总想要等忙过这段时日,将一些事情理顺了,再去对付,却不料,这条蛇的性子太过肆无忌惮,让她也有些防不胜防。
罢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让她全力以赴,勇敢面对吧。
沈浪踩着这些人的人头,看着自己脚下那些如蝼蚁般的人头,有惊诧的,有迷茫的,还有相互之间只顾着自己家人的,可这些人都不是在他眼中的,他的目光此时,只盯住了前面的那一点,那个骑在马背上,难辨雌雄,神采飞扬,可以和他对着干,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以任意戏耍他的女子。
如果说秦韵觉得今日跨马游街,是一场艰巨的生死考验,那么,此时骑马跟在秦韵身后的榜眼和探花心中除了迷茫,恐怕就剩下了晦气,和惧怕,他们都不认识这贼人是什么人,可对方猝起发难,也让他们人生最荣耀的这一刻,变成了一场闹剧。
可当他们觉得眼前白影一闪,对方从他们身边掠过时,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贼人的目标应该不是他们。
那么——他们的目光本能地顺着这白影向前望去,然后,他们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他们所看到的东西,让他们一时间忘记了贼人给他们所带来的困扰和惊惧。
秦韵的目力一向都是很出众的,毕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所以,当她一旦下定决心后,就马上就在心中开始演练沈浪来到她身边时,会呈现一种怎样的状态,而她,又该做出怎样有利于自己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