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提着的灯笼,及祝雨行等人所带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冰窖,她独立在水中,素色的裙衫在水中飘漾,净若莲,静若莲。云霄等人都不由绷紧了神经,有人来到这里,便是他们入京之事已经暴露,偌大的汴京都在宣帝掌控之中,要想逃出谈何容易,不愧为苍砻王,连夜太后都拜于下风,更何况是他们。
整座冰窖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冰凉的水滴沿着指尖滴落在水中,手指一根根收握入手心,一根根绷紧,她深深吸了吸气,举步朝外走,祝雨行等人心中大骇:“王妃,不能去。”
苦云霄默然不语望着穿过他们朝外走的人,有人来找她,不就代表血莲已经在宣帝手上,费了这么多功夫才来到汴京,四皇子危在旦夕,她岂可空手而归。
她抿了抿唇,望向凌霄道:“我跟你去,请别为难他们。”
凌霄扫了一眼祝雨行等人,道:“是皇后娘娘。”他只是奉命前来请她过去,并未要为难她身边的任何人。
故虽然她一去两年,纵然如今也嫁于九章亲王,但她依旧苍砻的皇后娘娘,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亦是。
云霄朝她望了一眼,道:“王妃,小心。”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踏着水中的台阶一步一步离开了冰窖的水中,一身身衣不断滴着水,出了冰窖,冰凉的夜风一吹周身如冰刀刺骨。
凌霄打着灯笼走在前面,马车已经在府停好,他走近马车取了厚重的披风递到她面前,她淡淡摇了摇头,准备上马车,凌霄将披风朝她面前一递:“是皇上要属下带着的。”
她微怔片刻,探手接过,将披风裹在身上。凌霄一掀车帘道:“皇后娘娘,上车。”她举步上了马车。
冰窖之内的祝雨行几人也很快出了来,看到府外远去的马车,每个人都不由揪紧了心。
“现在怎么办?”祝雨行出声道,在汴京城中,他们如置案板,任人宰割,王妃一人独入深宫,连个帮手都没有。
云霄一向最冷静,而此时显然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沉默半晌道:“想办法通知疾风堂,让锦州和燕城知道此时王妃的状况,早作应对,实在不行只有一战。”这两年来,苍月与西方南西北看似相安无事,但暗地之中争斗不相上下,起战事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跟去看看,其它的事你先处理。”祝雨行说完便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深冷漫长的秋夜,注定无人安眠。
明月清冷,夜风习习,马车自寂静的长街缓缓行过,路上偶有行人,凤浅歌默然坐在马车之中,一片黑暗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一身湿衣让裹在身上的披风也变得半潮,湿漉漉的长发不断湿着水。
这段路,似乎特别漫长,又似乎特别短暂。
两年前自汴京离去,她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见到他。修涯是一个特别存在,不是爱,却有情,不想伤害,却注定亏欠一生。
“皇后娘娘,到了。”凌霄停下马车,掀开车帘道。
她深深吸了吸气,起身下了马车,马车停下的地方不是皇宫之内,高大的府门外,两盏长明灯在灯风中舞动,镏金的巨匾上“卫国将军府”五个大字,在幽暗的光影中时隐时现。
她望着那高大的府门,目光有些怔然,不觉间所站立的地方已经积了一滩水。凌霄让侍卫将马车拉了下去,到身前道:“皇后娘娘,外面风凉,先进府吧,皇上已经等着了。”
她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地随在凌霄身后,迈进卫国将军府的大门,府中一草一木依旧如往昔,没有一点变动,夜风携着紫藤花的香气,扑面而来,离梦园越来越近,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心越揪越紧……
凌霄将她带到梦园门口,道:“皇后娘娘,您自己进去吧。”说罢便转身离去。
园中沉寂,夜风清凉带着花香淡淡,她立在园门之外,远远看着房内的灯火明亮,只觉得脚步沉重再难迈出,衣衫上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时间安静的流逝,屋内的人没有出来,屋外的人没有进去,就这样一直僵持着。她微微敛目,深深吸了吸气,冰凉的空气吸入肺中仿如冰针一般刺痛,她举步朝园内走去,夜风卷着落花在空中飘摇,偶有落在她身上的,这片园中有太多回忆,沉重得让她无法喘息,两年了,她从未提及,也从未想起,以为就可以这样忘了,原来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屋内沉寂,一袭青衫的男子在烛光,俊美如玉,手指拈着一粒白子却已经半晌都未落盘,另一只扣着桌案的边沿,指骨微微泛着青白,如剑的眉紧紧皱着,他知道她在外面,却极力压抑着自己欲夺门而出与她相见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