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茂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往侧院之中走去, 苏梅略思片刻之后也提着自己的裙裾偷偷摸摸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比之正院之中的烦杂,侧院之中反而寂静非常, 苏梅猫着身子躲在一株古木之下,透过细碎摇叶, 隐绰看到那端坐在一旁房廊之上的女子。
这人好像是那段于鄢的妹妹……淑晚?
歪着小脑袋稍稍往前探了探,苏梅微眯着一双水眸伸手掰开眼前的细碎绿叶,只看那张茂拢着宽袖上前,与那淑晚恭谨的作的一揖之后便突然一把将人给搂进了怀中。
这,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竟然在一处了?
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眼,苏梅只感觉自己的小脑袋里头轰隆隆的一片混杂。
这张茂与淑晚才来文国公府几天啊, 居然就已经在一处了, 难不成其实他们之前就认识?
透过被寒风吹得细散飘开的绿叶, 苏梅眼看着那淑晚娇怯的靠在张茂怀里满面笑意的说着话,两人那副腻歪模样让她忍不住的暗暗撇了撇嘴角。
正欲转身离去之时,苏梅却是冷不丁的听到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名, 只听那张茂声音轻缓的道:“你刚才说你那大哥的账本放在了何处?”
“他的账本我哪里知道,你不是早就知晓我与他并不亲厚了吗?”听到张茂的话,淑晚一边扣弄着他衣襟处的盘扣一边道:“那段于鄢才是段坡的亲生子,像我们这种半路进门的,他表面上看着对你不错,实际上啊,哪哪处都在防着你。”
“那段坡不是已经听说不行了吗?”一改之前在苏梅面前的迂腐驽钝,这时候与淑晚说着话的张茂神情微敛,精明又阴暗。
“那药不是你给我的吗?我日日给他的茶水之中加上一点,现今那老不死的就只知躺在床上让人把屎把尿,连句屁话都说不出来。”与平日说话时的温声细语不同,这时候的淑晚说出的话粗俗不堪,完全就似一个泼井之妇。
“可是账本还未拿到手,拿不到账本便拿不到段家的财,那我们这精心几年的布局,可就全部都要毁于一旦了。”伸手细细的抚着淑晚那张白净面容,张茂正说着话,却是猛然朝那一旁的古树走去。
苏梅颤巍巍的跌坐在古树之后,眼看着那张茂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她刚才到底是听到了什么!她不会被张茂这伪君子,真小人杀人灭口吧……
“表哥。”一道穿着袄袍的纤瘦身影突然从苏梅身后冒出,缓步朝着张茂走去道:“母亲遍寻不着你,唤我来找你。”
说话的是张氏的亲儿,瑞哥儿。
年纪比苏梅小一岁的瑞哥儿在苏梅看来,应当还是好玩的年纪,只是不知是那天觉寺太过沉静祥和,还是这瑞哥儿本身就少言寡语的,因为自从瑞哥儿跟张氏从天觉寺回来之后,便日日的宅在自个儿的院落里头未常出来过,今次还是苏梅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瑞哥儿。
抱着身子躲在古树之后,苏梅睁着一双微漾水眸定定的看向身侧那正与张茂说着话的瑞哥儿,心中不知为何突起波澜。
因为苏梅根本就不知道这瑞哥儿为什么要救自己,明明这文国公府里头的人都知她与张氏面和心不合,逮到这样的机会,瑞哥儿不应该立即落井下石的把她砸死在井底里头才好吗?
沉稳的小少年细缓的与张茂说着话,片刻之后引着张茂与淑晚一道去了正院。
苏梅缩在古树之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行三人渐渐走远,正欲轻舒一口气的时候,却是冷不丁的对上瑞哥儿转头之际投射过来的目光,那双眼眸,静谧的仿若带着细腻安详的檀香宁气,让人看在眼中,不自觉的便会感觉到一股宁静闲适。
愣愣的蹲坐在古树之后,直至那三人走远,苏梅这才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
这瑞哥儿看人的眼神,怎么跟深山里头住了十几年的老和尚一样?难不成那几年在天觉寺里头真是日日诵佛念经的跟在老和尚身边念佛念傻了?
晃了晃小脑袋,苏梅撑着身子从地上起身,赶紧扭头就跑出了甘棠苑。
当苏梅气喘吁吁的跑回鹿鸣苑的时候,便见幼白焦急的等在院门口,在看到苏梅那朝自己渐渐离近的纤细身影时,才轻缓的吐出一口气道:“我的四姐儿啊,您又跑哪处去了,可让奴婢担心死了。”
“马焱呢?他人在哪处?”提着裙裾跨过院门口,苏梅径直便往一旁侧院之中走去。
听到苏梅的话,幼白正欲答话之际,却是突然看到苏梅那蹭的满满都是污泥的臀部袄裙处,当下立刻便变了面色道:“四姐儿,您这可是摔着了?怎的袄裙上头都是污泥,还有烂叶子,哎呦,您这到底是打哪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