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一叶细舟停驻在了自己的面前,段于鄢被马焱拽着衣襟给顺手扔上了那细舟。
整个人被砸的头晕脑涨的从细舟之上跪伏起来,段于鄢僵直着身子,一把拽住马焱的濡湿的长靴道:“救,救她……求你……”
马焱垂首,看了一眼湖中那仅一只手趴着木板,微闭着双眸往水下滑去的沈德音,双眸暗沉,并未答话。
看到马焱那不言不语阴沉着的晦暗面色,深知马焱脾性的段于鄢一把抓过一旁定岸的铁锚往自己手掌之上扎去,声音沙哑道:“她的债,我帮她还……”
一边说着话,段于鄢一边愈发用力的将那铁锚往自己手掌之上按去。
殷红的血迹顺着白皙濡湿的手掌丝丝缕缕的流入湖中,渐渐飘散进冰冷的湖水之中。
马焱冷眼看着段于鄢,终于是伸手将那沈德音从湖水之中给提了出来,然后像扔什么脏物一般的直接便扔到了段于鄢身侧。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淡漠的吐出这几个字,马焱催动脚下细舟,往湖岸处驶去。
吃力的拔下手掌之上的铁锚,段于鄢小心翼翼的将沈德音揽进自己怀中道:“喂,如果你死了,我就立刻去娶了那丑不拉几的苏清懿……”
“不,不行……于鄢只能是我,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被冻得僵直的手指紧紧的抓住段于鄢的胳膊,沈德音被冻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但却是硬生生的挤出这么一句话。
“呵……”轻笑一声,段于鄢哑声道:“哪里见过你这般,不知羞的姑娘……”
“我只要于鄢……”带着湿濡水渍的手轻柔抚过段于鄢那张僵白面容,沈德音声音虚软道:“厌厌良人,秩秩德音……德音是对于鄢的思……”
听到沈德音的话,段于鄢突兀的呜咽出声,他紧紧的将那纤弱之人搂进怀中,声音哽咽。
他何德何能,得此良人。
*
鹿鸣苑中,浓厚药香弥散,苏梅裹着一床厚实的被褥躺在绣床之上,用力的捏起自己的鼻头道:“我不要喝这东西。”
“四姐儿,这姜汤是用来祛寒气的,这冬日里头的水那般冷,您若是有个什么好歹,那奴婢们可如何是好?”幼白端着手里的那张姜汤,苦口婆心的站在绣床边劝着苏梅道:“而且您就算现在不喝,等过会子四少爷来了,您不是照样还要喝吗?”
听到幼白的大实话,苏梅瞪着一双湿漉水眸,终于是磨磨蹭蹭的从被褥之中钻了出来,然后捏着鼻子仰头就将那姜汤给灌进了肚子里头。
“呕……”
“来四姐儿,吃个蜜饯。”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塞进苏梅口中,幼白又转身看向那端坐在绣墩前的段于鄢与沈德音道:“段公子,沈姑娘,这姜汤还是要趁热食的好。”
段于鄢听到幼白的话,呐呐应了一声之后将面前的姜汤一把推到沈德音面前道:“你给我吃了。”
“好。”沈德音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段于鄢,羞涩的捧起段于鄢的那盅姜汤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又捧起自己面前的姜汤也将其喝了个一干二净。
房门口,茗赏引着老太太与老太爷一道进入内室,老太太一眼看到那缩在绣床之上脸色苍白的苏梅,眼中立刻便显出一抹心疼神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会落水的呢?”就着穗香的手端坐于绣床边,老太太伸手小心翼翼的抚了抚苏梅的小脸道:“可怜的孩子,可有喝过姜汤?”
“吃过了。”嚼着嘴里的蜜饯,苏梅声音含糊道。
“看过大夫了吗?周大夫请过了吗?”听罢苏梅的话,老太太又转头看向一侧的幼白道。
“看过了,周大夫开了药方子,说只要四姐儿好好调理一下,过几日便没什么大碍了。”幼白恭恭敬敬的答完话,老太太这才稍微安稳下了自己那烦躁的心绪。
“这清懿自个儿不小心,跌下了石阶,你又莫名其妙的落了水,唉……”伸手抚着苏梅的手背,老太太重重的叹出一口气道:“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听到老太太的话,苏梅下意识的便往那绣桌处看去,只见沈德音正低垂着脑袋乖巧的站在段于鄢身侧,一副纤弱小女子的柔顺模样,可谁能想到,便是这般一个纤弱女子,所做出的事却是让人心惊到胆寒。
老太爷拢着宽袖站在段于鄢面前,垂首看了看段于鄢那只被裹得死紧的手掌道:“于鄢,大夫如何说?”
“多谢伯父关心,我无甚大碍。”段于鄢俯首与面前的老太爷行了一礼道:“对了,这是定国将军府的沈姑娘,我,准备明日去提亲。”
说罢话,段于鄢小心翼翼的牵起沈德音的手掌置于自己掌中道:“昨日要不是沈姑娘,我怕是已然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