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处的过几日再说。”打断那老太监的话,礼部尚书不耐烦的伸腿用力踢了一脚身旁的碳炉道:“快些去,本官过会子还有事呢。”
“是是是。”见到礼部尚书发怒,那老太监连连点头,赶紧转进一侧里屋之中捧着一捆新鲜的果木炭递与苏梅。
“蠢货!帮着一道拿过去,这大冷天的,她这小身子板拿的动吗?”伸手用力的狠拍了一下那老太监的脑袋,这礼部尚书狰狞着一副面孔,似乎烦躁至极。
“是是是……”那老太监被礼部尚书这突如其来的暴躁脾气所震慑,赶紧点头哈腰的恭请着身侧的苏梅出了屋子。
月半正蹲在房内拨弄着暖炉里头的木炭,听到外头传来的声响,赶紧起身去拉开了房门。
只见屋外站着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太监,手里头哆哆嗦嗦的捧着一捆果木炭,见到自己立刻便拉拢下来了一张橘皮脸道:“你是哪个东西,在这房间里头做什么?”
“我……”月半还未说话,就听到那老太监身后传来一道细糯软语道:“这是住在我隔壁的,天冷力乏的,我们正巧凑在一处说说话。”
“是是是,这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事儿好做……”那老太监一听到苏梅的话,便赶紧变了脸色,用力的绷起一张橘皮脸谄媚道:“我与姐儿搬进屋里头去,莫脏了您的手。”
毕恭毕敬的搬着手里的果碳木进了屋子,那老太监还替苏梅与月半生了暖炉,这才低头哈腰的出了屋子。
看着那老太监消失于漫雪之中的肥硕身影,月半不解的转头看向身旁正蹲在暖炉边烘着小手的苏梅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刚才可是听人说那门房里头的人皆不好惹,特别是那老东西。”
听到月半的话,苏梅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大致是这老太监……唔……看上我了吧?”歪了歪小脑袋,苏梅自顾自的说完之后便勾起了唇角,笑的肆意。
其实苏梅也不知那礼部尚书怎的突然对自己这般殷勤,难不成是与上辈子一样,又看上了自己准备好好养着再送给哪个达官贵人?
“啧啧……你也太不挑了吧?”嫌弃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苏梅,月半提着裙裾上前,用那双沾着木炭的手捏了捏苏梅那张白细小脸道:“你长了这般好看的一张面皮子,竟还想着要找那龌蹉东西?也不觉得可惜?”
“唔……放开。”一把拉下月半那拧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苏梅伸手擦了擦自己满是木炭灰渍的小脸道:“那龌龊东西我自然是看不上眼的,我呀……”
说到这处,苏梅伸手招过一旁的月半,凑到她的耳畔处细细耳语了一番。
听罢苏梅的话,月半脸上笑意渐敛,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想如此,我必是要帮你的,只是这大内防卫森严,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最后那句话月半没有说出来,只是她那看向苏梅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有志者事竟成,你呢?可想与我一道?”苏梅仰着白皙下颚抬眸看向面前的月半,那双晶亮水眸之中浸着一层薄薄细雾,看上去娇艳非常。
“我……”绞着手中的巾帕,月半面露犹疑,片刻之后才缓慢的摇了摇头道:“天大地大,却是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在哪处都是一样的,而且这教坊司本就是我自愿进的,苟且偷生之人,哪里还有什么选择。”
“难道你就没有牵挂的人?”咽下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苏梅转了话锋道。
“没有,我龚……我家里头的人,都死了。”垂下脑袋,月半声音低靡。
“那外头的人呢?我看你现今也应当有十六了吧?就没有什么……情郎吗?”小心翼翼的伸手推了推月半的胳膊,苏梅放缓了声音,神色暧昧道。
听到苏梅的话,月半神情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显出一抹绯色,但是片刻之后那张略带着羞涩神情的面容却是陡然白。
用力的捏着自己手中的巾帕,月半垂眸看着自己那双细腻修长的手掌,神情悲切,说话时的声音还带上了几分哽咽,“如今我身处这教坊司之中,若来日还能再相见,怕是只能……当作未相识了。”
“相识便是相识,哪里有什么未相识之说。”苏梅一把握住月半的手,突然神情严肃道:“其实,我认得你。”
听到苏梅的话,月半一惊,猛地一下就抽开了自己那被苏梅握在掌中的手,苍白着一张面容细喘了片刻之后才压下心头那抹惊惶道:“你,你与我素昧平生,怎的可能相识?”
“龚府世代官宦之家,到这代却无子嗣连绵,只育有一嫡女名唤龚月弯,其祖父龚禔身为内阁大臣,其父龚丽正任按察使,其母段驯,为江南著名文学才子段玉裁之女。”说罢话,苏梅睁着一双湿漉水眸看向面前的月半道:“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