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栏上头为一块方四型石地,头罩尖顶石帽,湿滑的地面四周落着一层素雪,中间细细的融着雪水,上头纷杂的显出几条泥浑痕迹,脚印错乱,似乎是发生过什么争夺推搡,石栏四周空泛,透着冷风,簌簌的卷过一层又一层夹雪飘忽而过,苏梅缩了缩小脖子,更往马焱身后躲了躲。
踩着脚上的鹿皮靴,马焱牵过一旁苏梅的小胖手往石栏栏杆处走去,只见那处浅印出半个小巧脚印,周边浸着污泥,以至于这脚印在一片素白银雪之中看上去十分清晰明了。
苏梅从马焱背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正欲说话之际却是突然被人给拎着厚衣领子转了一圈道:“走吧。”
哎?仰着小脑袋被马焱推着往前走了几步,苏梅睁着那双清澈水眸,声音疑惑道:“谁干的?”难不成是那红蕖想不开自己跳的?
垂首对上苏梅那双眸子,马焱伸手一把扯下她戴在脑袋上的白狐卷檐毡帽,然后拎着人的后衣领子便下了石阶。
被马焱拎来拎去的苏梅晃着一双小短腿眼前一片素白,那毛茸茸的白狐毛黏在她那双湿漉水眸之上,让她禁不住的微闭上了眼。
下了石栏,马焱带着苏梅站在一旁,看着那苏洲愉穿着一身官服匆匆而来。
“三叔父。”苏梅乖巧的站在马焱身侧,抬眼与面前的苏洲愉道。
“嗯。”苏洲愉伸手抚了抚苏梅那张被冷风吹得微红的白嫩面颊,从宽袖之中掏出一个还泛着余温的油纸包塞到她的小胖手里道:“外头风大,与焱哥儿一道先回正屋里头去吧。”
说罢话,苏洲愉直接便撩起自己的官袍后裾上了石栏。
“走吧。”拿过苏梅那捏在小胖手里的油纸包,马焱面无表情的将其扔到一旁马奴的手中道。
还没反应过来的苏梅愣愣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小胖手,被马焱牵着踉踉跄跄的往前头正屋里去了。
正屋之中烧着暖炉,苏梅换过了一身藕粉袄裙,晃着一对小短腿坐在实木圆凳之上,一双湿漉水眸微敛,忍不住的耸了耸自己刚才被那冷风吹得泛红的小鼻头。
“四姐儿,闻什么呢?”茗赏端着铜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梅低垂着小脑袋坐在实木圆凳之上,细细的嗅闻着自己的小胖手。
“唔……”听到茗赏的话,苏梅赶忙放下自己凑在鼻头的小胖手,噘着一张粉嫩小嘴没说话。
玫瑰酥,刚才那油纸包里头装着的是高福斋的玫瑰酥,好香……
“四姐儿,来,奴婢给您净手。”将手里的铜盆放到一旁的洗漱架上,茗赏抱过坐在实木圆凳之上的苏梅,缓步走到洗漱架前。
缩着自己的小胖手,苏梅不情不愿的被茗赏用温水净了手,然后又洗了小脸,这才被放到一旁铺着一层厚厚毛毯的软垫之上。
“红蕖怎么样了?”垂首看向那正替自己换着鞋袜的茗赏,苏梅搓着自己满是香胰子味道的小嫩手,奶声奶气的道。
因着红蕖是在她鹿鸣苑里头出的事,再者这天寒地冻的也不好将人动来动去,所以幼白便吩咐婆子们先将人安置在了鹿鸣苑,等老太太吩咐。
“正在侧院里头让周大夫看脉呢,奴婢刚才路过那侧院门口,听见周姑娘说这孩子怕是保不下来了。”听到苏梅的话,茗赏轻叹一口气道。
“那,三叔父呢?”踢了踢自己穿好了罗袜的小脚,苏梅从软榻之上爬下。
伸手扶住苏梅那摇晃的绵软小身子,茗赏轻摇了摇头道:“三老爷被老太太唤去檀菊园了。”
“哦。”听罢茗赏的话,苏梅点了点小脑袋,小短腿刚刚往前迈了一步,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伸手扯了扯茗赏的宽袖道:“绿阑呢,娥娥好久没看到她了。”
“绿阑被大夫人调走了。”一听苏梅提到绿阑,茗赏的面上便显出几分奇怪神色道:“绿阑虽然说平时话多了一些,但是做事好歹也算是干净利索,奴婢也不知大夫人怎的突然就将人给调走了。”
其实苏梅对绿阑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但自上次听到马焱与张氏的那一番话里有话之后,便整日里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后来暗自猜测了几个可能,发现最可能的便是这绿阑是张氏的人,所以那次马焱才会那般话里有话的与张氏周旋。
晃着小脑袋,苏梅迈着小短腿往外走去,茗赏看到苏梅那穿着细薄袄裙的小身子,赶紧替她拿了一件厚实的裘衣穿在袄裙外头道:“四姐儿这又是要到哪处去,外头天寒地冻的,莫着了风才好。”
“娥娥去侧院。”一边说着话,苏梅一边从门毡处钻了出去,却兜头就撞上了正准备从屋外进门的马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