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丹……”李越揉了揉一跳一跳的眉心,静静道,“你听我说。”
柳子丹忽然觉得自己紧张得不能动弹,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李越,只怕他说出什么自己不愿听到的话。倘若他真的说出那句话,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勇气离开呢?
“卫清平是难得的人才,可算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知己,虽然我们交流得不多。这种感觉……我也很难说得清楚。但,也仅此而已。我李越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既是选择了你,就不会再有别人。你放心。”
柳子丹的呼吸几乎屏住,直听到最后三个字,才突然觉得身子都软了。
李越继续向下说:“对清平,我不想再怀疑什么。就如对田七一样。虽然曾经被人出卖过,但我不能因此就不再相信任何人。若想别人与你同心协力,需要的不是怀疑,而是信任。或许有些冒险,但值得去做。无论如何,我问心无愧。”
柳子丹觉得自己眼眶发热,呆了片刻,才不知是哭是笑地说了一句:“你,你根本是个呆子!”
李越微微一笑,搂住他:“我要不是个呆子,你还不会喜欢呢。”
柳子丹忍不住笑出来:“是。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呆子!”
李越看着他的笑容,抱紧了他,深深吻下去。
“殿下——”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吻,“卫公子说,能否请殿下过去,他有事情要请教殿下,说是……沙,沙盘?”侍卫的声音里有些不太确定,毕竟这个词他从未听说过。
李越哦了一声:“知道了。”轻轻拍拍柳子丹的脸颊,“跟我过去?”
柳子丹微微一笑,气息还有些不稳定:“我才不过去呢。这里还有这么多折子,都像你这么懒,几时批得完?”
李越苦笑。他懒?他不知道有多勤快,否则怎么会给自己找了这么一堆麻烦?
“我一个人过去你放心?”
柳子丹轻轻哼一声,脸有些红:“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能吃了你?不过,沙,沙盘?就是你用一堆面捏的那个东西?”
李越笑着点头:“就是那个,是北山的地形沙盘。”
柳子丹一脸迷惑:“那个有什么用?”
李越笑:“那个可是很有用呢。将来这些人都要能独当一面,连个沙盘不会做,地图不会画,还能干什么?”他给这四百军士正式上的第一课就是沙盘和军用地图的制作和使用。
柳子丹仍然不太明白:“可是,我听说那些人对你教的这东西不感兴趣呢。”
“你怎么知道?”
柳子丹嗤地笑了一声:“听铁骥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位莫管家,你们每天回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逼问铁骥,事无巨细,一概都要问出来。我也在旁边听了听。”
李越轻轻哼一声:“他们是不感兴趣,因为他们从前用不到这些东西,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尤其像齐帜这样的侍卫。倒是杨一幸识货,一见这东西眼都亮了。”
柳子丹微一撇嘴:“不只是杨一幸吧?卫公子听说这几天除了服药练功,就是闭门弄这些东西。”
李越笑着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怎么嘴这么刁?”
柳子丹神色忽然有点黯然:“我也只有这张嘴了。除此之外,还能帮上你什么?”
李越挠挠头:“唉,这就没意思了。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要不要我发誓?”
柳子丹抬头,敛去失落的神情,露出笑容:“谁用你发什么誓?赶紧过去吧,卫公子还等着你呢。”
李越不由分说,一把拉起他:“跟我一起去。这些破折子也没什么实际内容,先扔下,等会再说。”
柳子丹顺从地跟着他出去:“工部李苌的折子也在里面,还没批复呢。”
李越一扬眉:“是吗?李苌怎么说?洛无风做的怎么样?”
柳子丹微微一笑:“李主事说,洛无风极是得力,且对农耕之事颇为熟悉,更是任劳任怨,他要感谢你给他派了这个助手呢。”
李越哼哼一笑:“他敢不任劳任怨吗?”王皙阳可还在他手里呢。
柳子丹忽然想起来:“太平侯这几天在做什么?怎么从来没看见他呢?”
李越冷笑一声:“他识相得很,这几天都在自己屋子里窝着,没出来半步。”
结果这话说得并不对,因为李越一进卫清平的院子,就看见了王皙阳。
王皙阳住的院子与卫清平相邻,因为李越不放心他的花样百出,索性把他放得离自己近一点,侍卫也好看管,还用不着真露出赤裸裸的监视的意图。此时王皙阳就趴在墙头上跟清平说话。夕阳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映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发着光,两片薄薄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的细白牙齿也微微反着光,像是玻璃做的小人一般精致。只是一看见李越,那笑容立刻消失,怯怯地叫了一声殿下,看模样似乎想悄悄溜下墙头,只是不得李越的吩咐,又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