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徐姥姥嘱咐他务必去跟李贤淑跟应兰风说上一声,李霍自己心中也有事,因此自幽县回来,便直接快马到了应公府。
不料这会儿应兰风仍在工部,尚未回府,李贤淑倒是听了消息,忙出来跟李霍相见。
因知道前往西北参战自然是非同一般,李贤淑当长辈的,不免便有些伤情,才叮嘱了几句话,就忍不住红着眼眶掉下泪来。
李贤淑又怕李霍见她哭,心里未免也跟着难过,就强打精神道:“罢了,姑姑总是爱胡乱操心的,然而当初你选了这路……毕竟也是不免这些,何况皇上又是许你历练的意思,只要打了胜仗,必然又会进爵升官……当初你姑父也是这般过来的,此刻他虽不在家,我却也知道,这些话必然也是他想叮嘱你的。”
李霍连连点头答应。
李贤淑又笑道:“只有一点,为国尽忠自然是好,但你也要照料自己,务必别出什么纰漏……你可是家里最出息的了,都想着你好呢,你可明白?”
李霍道:“姑姑放心罢了,土娃会牢记姑姑的话,不会叫您担心的。”
李贤淑看着李霍,昔日泰州才见面的时候,是那样瘦弱内敛、不打眼的孩子,瞧着怪可怜见儿的,谁能想到,今日竟长的这样威武体面,又是个军功在身封了爵的……只盼老天庇佑,别叫他有个……总归要顺风顺水才是。
李贤淑忍着泪,道:“好了,你不用在我这里耽搁了,进去看看你妹妹罢。她也知道了你要去打仗,心里担忧着呢。”
李霍正也想见怀真,闻言便答应了,出门就往怀真的房中去。
只因上回在家中发生的事,这段日子来,李霍心中一直有些过不去……怀真虽是表妹,然而在李霍心中,却竟如天人一般,自打在泰州跟她相遇一直到如今,从来对她必敬必恭,有一份格外的爱惜敬护之意,无人能及。
然而却偏叫怀真目睹了那一幕……李霍虽不后悔同应玉之事,但最悔的,却是让怀真看了个正着。
加上怀真当时又不看他,只是一言不发,面带薄怒,虽然应玉说过一切都在她身上,她也自会跟怀真解释,但李霍心底始终惴惴难安。
如今正好儿要领了皇命出京,虽然李霍向李贤淑跟家人都保证绝不会有事,然而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有时候生死只是一瞬而已,无人可以预料。在沙罗国的经历,更让李霍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故而李霍心想,在自己离京之前,务必要跟怀真说开了才是……
倘若、倘若他真的有个什么万一……只要怀真不介意了……毕竟他也是心安的。
因此李霍虽然心中忐忑,却仍是鼓足勇气来见怀真。
小丫头进内报了,里头怀真道:“进来罢。”
李霍听了这个声音,心无端地安稳了些,终究迈步入内,却见怀真坐在炕上,背对着自己,不知在摆弄什么东西。
李霍忙走到跟前儿,面上兀自有些讪讪,就道:“妹妹……”
怀真垂眸看着手中的东西,也不做声。李霍只是站着,看她如此,浑身便不自在起来,又唤了声:“怀真……”声音里已经依稀有几分哀求之意。
怀真听了,才停了手,便抬头看他,李霍在外之时,素来都是一副豪气干云,意气飞扬的少年将军模样,然而此刻在怀真跟前,却又仿佛是当初在泰州时候,那个略有些畏缩不安的男孩儿,眼巴巴地望着怀真,眼底透出渴盼之色,仿佛很怕她再不理会自己一样,若是怀真再说一句狠话,只怕便会哭出来似的。
怀真眼见李霍如此,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又垂了眼皮儿,说道:“只管站着做什么?难道是立刻就要走么?”又扬头唤小丫头道:“还不快些倒茶来。”
李霍听了,这才在她对面坐了,怀真道:“明儿就要出京了?”
李霍点头,这会儿丫鬟送了茶进来,便又退出去。
怀真又问:“已经见过姥姥舅舅他们了呢?”
李霍道:“都见过了,方才也见过姑姑,姑姑说让我来跟妹妹说一声。”
怀真便道:“又跟我说什么呢……”
李霍自觉这句另有含义,便着急起来,道:“妹妹……你、你心里是不是一直还怪我?”
怀真微微蹙眉,道:“我怪你什么?”
李霍把心一横,道:“就是上回在我家里,玉……”
怀真蓦地咳嗽了声,道:“还不吃茶,只管胡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是不想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