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者朝上礼拜之后,又看向怀真,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嘴里咕哝些说不懂的沙罗国话。
怀真也不知他在说什么,因此不以为意。
不料那使者又用中国话道:“小姑娘,不知这种香是如何调制的?能不能告诉于我?”
怀真见他双眼只是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便垂眸道:“若是说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且又复杂,说不清的。”
使者便笑道:“这也没有什么,不过,我们沙罗国是出名的香料极多,调香师更是数不胜数,只是竟没有人能调出这样出色的香的,拜服,拜服。”说着,也向着怀真合掌行礼。
怀真只好微微屈膝还礼罢了。
如此平安无事,便出了宫来,回到家里一说,李贤淑也才放心。
且说因春晖,应佩年纪都大了,近来又因高中,放了官职,因此越发炙手可热起来,便有许多来说亲的人家。
应老太君也一一听说了,春晖的倒也罢了……因春晖的性情虽好,却十分挑剔人,一直说了几家的小姐,都不喜欢,于是越发要认认真真,再仔细挑选罢了。
倒是先给应佩看中了一家,乃是光禄寺少卿之女,据说生得很好的相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应老太君因赞不绝口,便主张先定了,李贤淑听了,因还没见过那女孩儿,不敢就先应允,便回头跟应兰风商议。
应兰风道:“不可耽误了佩儿,倒要着实地见上一面儿才好……”
李贤淑得了这句话,便暗中寻思,终于这日,便跟应老太君笑道:“开了春儿,院子里的花也都开了,过两日又是太太的寿,倒不如趁机请一请相好的各家太太姑娘们,一块儿过来乐一乐。”
应老太君因准了,李贤淑便也叫人,给光禄寺少卿家里发了帖子。
可巧这前一日,徐姥姥从幽县过来,进府探望女儿女婿们,别人还自罢了,独怀真见了,欣喜非常。
应老太君听闻是李家的老人家来了,自然也要见上一见,同徐姥姥寒暄许久,便在厅上摆饭,叫了各房的奶奶姑娘们,一块儿热热闹闹地用饭。
只因许源被应玉气得病了,不曾来,因此只有李贤淑一个人忙里忙外,陈少奶奶不免也在旁陪着她,众人虽都吃饭,她们两个却不能落座。
徐姥姥先前虽也进府一两次,却只是略说些话便自归东院,并不曾见过此等场面,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幸亏老人家机警,便诸事都只学着别人,如法炮制罢了,加上李贤淑在旁照应,因此虽然动作生疏,却喜并不曾出丑。
当晚上,怀真便叫徐姥姥跟自己同房里睡,徐姥姥因疼爱外孙女儿,也十分乐意。
李贤淑见如此,便叫人送了些点心果子并榛子花生等过来,自己又去外间忙碌。
怀真便陪着徐姥姥,坐在桌边儿上,自在地且吃且说。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闲话,怀真也把李霍跑去相见的事儿说了,又着实地把李霍夸奖了一番,果然徐姥姥很是开怀,笑了会子,才叹道:“我们家里,这也算是走了运了……先前去泰州找你们的时候,本以为即将家破人散……又哪里想到会有今日呢?”
怀真嗑着瓜子,便笑着说道:“姥姥的福气大着呢,何必提先前那些,以后表哥更是出息了,姥姥只管享福罢了。”
徐姥姥点了点头,就把怀真的小手儿握了,道:“真哥儿,你虽然不说什么,姥姥心里却似明镜儿一样……我们李家如今能有这般,实则是多亏了你。”
怀真一愣,喃喃叫了声,徐姥姥眼中微微有泪出来,忙抬起袖子擦了擦,又道:“你这孩子……只是心事多,我听你娘说,前日你不知为什么很发了一顿脾气?却死活也不说缘由呢?”
怀真便低了头,徐姥姥见她默默地,便道:“姥姥已经是这把年纪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历过,这世间甜的苦的,咸的辣的,几乎都也尝过了,只是打小儿我便见你是跟别人不同的,就像是心里有一万件事藏着一样……我听人说,前几年云南起了叛乱,可巧是你舅妈娘家那个地方……死伤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倘若你舅舅早几年跟着搬去了,这会子哪里还有他们,哪里还有你表哥在呢?”
怀真道:“姥姥,只管说这些做什么呢?”
徐姥姥道:“那日,你把自个儿的金项圈给了姥姥,我瞧着你的眼睛,竟也像是懂了似的,你是不想你舅舅走的,也很想你表哥好……那会子我就想,这哪里是个孩子的眼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