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怀真只好又说:“四姨,这是隔壁张府的小公子,他叫张珍。”
四丫头打量张珍的衣着举止,便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当下就对李霍说:“土娃,娘说了不许跟人吵嘴打架,你要记得,别理会不相干的人。”
李霍低着头仍不搭腔,张珍却哈哈大笑,道:“什么?他叫土娃?”
李霍的脸依稀有些发红,应怀真便打抱不平,斜睨着他说:“大元宝,你笑什么?难道叫土娃比叫大元宝还要难听么?”
张珍讪讪地停了笑,摸摸头说:“真真妹妹,你不喜欢那我不笑了就是。”
四丫头在旁看的明白,便抿嘴一笑,索性回去拿了书出来,就坐在台阶上边看书边守着这三个。
张珍围着应怀真,不离左右,又问:“你方才怎么捉了只蚂蚱的?咱们再把它捉回来可好?”
应怀真道:“不是我捉的,是表哥捉的。”
张珍扫一眼李霍,不太服气,便道:“我也是能捉的,看我给你捉一只。”便把袍子挽起,俯身去找。
应怀真却自顾自走到廊下,靠着柱子站了,伸手把腰间的一个小锦囊取下,从里头掏出一物,黑黢黢地并不起眼,却正是林沉舟送的那枚印章。
应怀真举着看了会儿,心中便想起她做生日那夜的情形,想到临别时候跟唐毅勾手指立誓的情形……不由心道:“若林大人这次真的不肯罢休,少不得就要把这件事儿拿出来说,当时唐毅说‘一言九鼎’,若我要他帮忙,他虽然会不高兴,但以他的人品个性,总不会食言而肥吧……假如爹这次真的过不了关,少不得我就要提出来了,谁叫他当日答应了呢。”
应怀真思来想去,便暗暗打定主意:想着若万不得已,便一定要向小唐求救。
且说应兰风出了衙门,果然见两个府衙来的公人站着等候,见了他便行礼道:“应大人请了,上头传的急,还请应大人即刻随我们上路。”
应兰风听了这话,心知有七八分不好,却也不惊,一笑道:“劳烦了,请。”
三人竟翻身上马,便往城外而行,谁知才出了县衙的大街,便有些百姓看见了,在旁指指点点,过不多时竟渐渐聚拢过来,应兰风跟那两个公差不解其意,却听一个人站在路边,大叫说道:“应大人,知府大人真的要处罚大人吗?”
应兰风一愣,原来这两日泰州内沸沸扬扬,传的都是朝廷派的官儿因为应兰风主持贩卖柿枣的事儿要降罪了,方才两个公差过街头的时候,百姓们已经在猜测是否如此,如今一看差人“押着”应兰风出来,顿时便群情激愤。
应兰风还未答话,就有人复大声叫道:“应大人乃是好官,你们不管我们生死,应大人肯理会,为何却要治他的罪?朝廷就是这等糊涂的?”
那公差见说的很不像话,便呵斥道:“住口!我们乃奉命行事!”
百姓们却并不怕,反更靠近过来,把路两边都堵住了,又有人横在马前,连马儿也半步不能上前,到处都只是嚷说:“放了应大人,不许为难应大人!”
两个公差见势不妙,手按腰刀,一触即发,应兰风看人越来越多,急忙拦住公差,自个儿翻身下马,举起手来道:“大家休要鼓噪,听我一言。”
人声果然渐渐小了,应兰风道:“我应某人既然做了,便自要担着,不管朝廷如何处置,我都心甘情愿俯领,各位若是还当我是父母官,便请散了吧!休要让我再多一个罪名。”
百姓们听了这话,才微微地后退,应兰风翻身上马,打马往前而行,一边走一边拱手,向着两旁众人作揖,百姓们也不离开,有人便呜呜地哭起来,一路跟着。
两个公差只好跟在后面,走了许久,才终于出了城,回头时候兀自有许多百姓在身后或哭或看,不肯离散。
两个公差面面相觑,便道:“应大人果然是清明好官,我们做公这许多年,这还是头一遭儿见百姓们这般拥护一个官儿呢。”
应兰风只得苦笑而已,又道:“不知这次知府大人要治我何罪?那林御史也在府衙么?”
其中一个公差转头看他,便道:“治罪?这个我们倒是没听说过,只是奉命来请大人罢了,至于其他……如今府衙主事的已经另有其人了,大人到了便知。”
应兰风愕然,还待要问,见两人并无再谈的意愿,于是便也住嘴。
一路打马急赶,终于在过晌午的时候到了府衙,应兰风翻身下马,随人入内,到了议事厅中,猛然惊了一惊,却见原来周边的各地的县令赫然都已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