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应怀真便假意说道:“佩哥哥跟春晖哥哥也很了得,爹怎么对个外人那么好呢?”
应兰风听了这般话,才又哈哈地笑了两声,道:“原来你是替佩儿不平呢?论理说,的确该更疼自己的儿子,只不过论文采,佩儿能有凌绝的一成儿功力,已是极好的了。”
应怀真本是随口说来,转移话题的,没想到应兰风竟当了真,倘若这话是前世说来听,应怀真必然欢欣鼓舞,举双手称是,然而是此刻,顿时便叫起来,道:“爹!你简直……也太过厚彼薄此了。”
应兰风见她着急的模样,便忍了笑道:“罢了,我知道你偏向你哥哥,但是学问这回事,只要从谈吐之中便能高下立判,凌绝的为人,飘然若有仙气,所做的诗词也皆是满篇锦绣,更难得的是并不只是少年轻狂,反透着一股底蕴,这话并非只是我说……翰林院那些习惯眼高于顶的学士们,又有哪个不是满口称赞?”
应怀真听得这通篇的赞扬之声,却仿佛那孙猴子听到了唐三藏的紧箍咒,脑中嗡嗡然响成一片,最终忍无可忍地捂住耳朵,便嚷道:“好好好,他就是天下无双的好,浑身没有挑儿的,可成了么?娘你快叫爹停下罢了,我的脑子都疼了。”
李贤淑拉拉应兰风,应兰风才果然停了口,仍然笑道:“只因他是个极难得的,我一时就多说了几句。”
应怀真趴在桌上,无话可说,又生怕再说一句,反又惹出应兰风更多赞溢之言来。
却听应兰风道:“明儿可乖乖地跟你娘过去罢了?凌大公子新娶了的林御史之女,听你娘说……先前不是也认得么?正好叙叙旧。”
应怀真听他又提起林明慧来,心中哭笑不得,只想道:“这凌家也是难得,我统共就这几个‘仇人’,竟如抱了团儿似的,难道我还要去不成?林姐姐本就有心病,见了我还不知怎么样,我远远地避开还来不及呢,哪里竟有送上门去的道理,何况凌景深又是那样的人,然而他们三个比起来……只论今世的话,算来竟还是凌绝比较正常一些。”
应怀真心中如此计较,却更加打定了主意不肯去,只是怕李贤淑跟应兰风又劝,就只不说罢了。
次日一早,吉祥来叫她起身打扮,应怀真便缩在被子里,捏着鼻子,出声装病。
吉祥听到声气儿不对,吓了一跳,立刻通知李贤淑,李贤淑飞一样跑来,硬是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道:“怎么忽然又病了?”伸手摸摸手儿,又摸额头,并不觉得如何发烫。
应怀真只做恹恹状,道:“也许不是病了,昨晚上没有睡好,如今缺精少神儿的,娘,今儿别叫我出门了……只怕再一颠簸,更是不好了呢。你也到爹跟前儿给我求求情罢?”
李贤淑见她眼巴巴看着自己,十分可怜的模样,到底是当娘的,即刻就心软了,便抱着她道:“好了,我去跟你爹说就是了……你只乖一些。”
当下李贤淑便去告诉应兰风,应兰风心中诧异,便想到昨晚应怀真的言谈举止,试探着问道:“怎么这么巧就病了,昨儿明明好好的?”
李贤淑便道:“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的,只是怀真素来懂事,如今若连装病都闹出来了,难道非要押着她去不成?倒先是罢了。”
应兰风思忖片刻,道:“也罢,那就辛苦你自个儿去了。”
李贤淑道:“有什么辛苦的,我也很该再多见识见识,免得只做那井底之蛙。”
应兰风闻言看她,半晌一笑说道:“好了,且快去罢,怀真既然不去了,你不免还要回一声老太君。”
因此这一日,应公府虽则去了不少人等,应怀真却乐得在屋里偷闲一日,又翻了一回琴谱,勉强将那阙“阳关三叠”给练会了,虽然论功力比不上敏丽一半儿,更难望小唐项背,但自娱自乐,倒是不错,又心想若给张珍弹着听,他一定大为高兴,因此应怀真心中也暗暗地略有几分自得。
如此,很快便又到了正月十六,这些日子里,但凡不用非得出面去应酬的,应怀真也都找各色借口推了,只因敏丽跟别人不同,于是只惦记着跟她这件儿约定。
其实自打敏丽嫁了,应怀真也早就想去看一看她,只是念着那王府岂是等闲之人能进的?何况肃王一直令人望而生畏,因此便不曾去殷勤探看,如今趁着节下,又是敏丽亲说好了的,应怀真便先同老太君及李贤淑说了,得了允许,一早起身收拾妥当,便乘着马车往肃王府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