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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438)

再往后……却不知是什么时候,谷晏珂忽然便从府内销声匿迹了,连谷晏灏也不知所踪。应怀真曾问过应兰风,他只是淡淡地笑说:“乖,不要再问了,她家里有事,回南边儿故乡去了,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

谷晏珂终究不曾当成自己的“继母”,应怀真还略有些遗憾,毕竟是那样好的女子……如果配了父亲,该多好呢?

一直到前儿,应兰风对她说:“爹只想你喜乐平安,不管用什么法子,也不计较用何种手段。”

当时应兰风唇边眼底皆有笑意,只是眼眸深处,那叫她今生陌生的一抹微冷,却正是她遗忘了的,前世应兰风曾有的细微表情。

譬如他对应怀真说:“她回南边儿故乡去了,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那个时候,那种虽则是笑,骨子里却渗着寒意的感觉,一模一样。

只是前世的应怀真并无任何所觉,只是习惯罢了,然而今生,她终于看了出来,父亲的脸上有许多种笑,其中的这一种,却是令人心底发寒的。

应怀真一直知道应蕊或许别有用心,却没想到这么多年,应蕊一直惦记着杨姨娘的死。并且终于怀疑到上面去了。

只是前生今世,母亲李贤淑虽然保住了,杨姨娘却仍旧是走了一条死路。

如今谷晏灏也来了……此后她的命数,将又是如何呢?如今李贤淑好端端在,“继母”是绝对不能够了……那么其他呢?应怀真却并不能预测分毫。

此刻面对应蕊的质问,应怀真想到前世种种,一刻恍惚,轻声说道:“我们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应蕊一愣,看着应怀真默然的神情,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拦住她是为了什么,当下深深呼吸,镇定心神,便歉然说道:“方才是我一时情急,语气重了些……妹妹莫怪。”

应怀真看向她,点头说道:“我何尝有怪什么?姐姐不必如此。”

应蕊见她这般回答,心里略松了口气,才道:“我只想妹妹……知道,我并非故意跟母亲作对,只是……想替我亲娘讨个公道罢了。”

应怀真听她的意思,仿佛隐隐有让自己去跟李贤淑说情之意,她想到之前李贤淑跟应兰风之间那种不冷不淡的情形,难道不是有应蕊的功劳在其中?

于是应怀真便道:“姐姐若真的这样想,何不自己去跟母亲说?这么多年来,你总也该看出,我娘不是个有心计会使坏的人,只瞧她是怎么对待佩哥哥的就该明白,只是……倘若姐姐有心要跟我们生分,纵然我娘有无限好意,却也是没有法子了。”

应蕊张了张口,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怀真是不会替她说情的,当下慢慢垂下头去,道:“我明白了……”

应怀真点了点头,见她衣着单薄,便又道:“天冷,姐姐出来该多穿两件衣裳才好,毕竟刚病了一场。”

应蕊便也答应了,应怀真见应蕊无别的事,便告辞而去。

同小丫鬟回了东院,见父母皆不在家,怀真就问吉祥,这才知道,中午应梅夫跟应兰风相请凌绝留下吃饭……李贤淑在督促菜单呢。

吉祥不免又道:“小凌公子如今还没科考呢,在京内已经有这般名头,大爷爱的什么似的,恨不得收他当义子……春晖少爷本也是个出色的,竟生生给比下去了。”

应怀真便哼道:“谁说的,我觉着不管是春晖哥哥还是佩哥哥,都比他强许多,就连大元宝也比他好的多呢。”

吉祥捂着嘴就笑道:“这是什么话!满京城谁不盛赞小凌公子,可见姑娘是帮亲不帮理的。”

应怀真听了,不免又露出些许眼白来,也不再跟着丫头拌嘴。只自己转到书桌后,看那架琴还在,便抬手抚了两下儿,是“阳关三叠”的那阙曲,只是因心绪不宁,那琴声里也隐隐透出几分焦躁,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正焦焦躁躁地,鬼使神差忽然想起在唐府时候的情形,耳畔却听那熟悉的声音,清清楚楚,说道:“……起手的时候,这里的音须得是一拂之后,按住才好……”

应怀真恍惚想着,手底果然如法炮制,耳畔便响起那熟悉的音调,古韵绵绵,令人心悦,应怀真得了几分真味妙趣,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这一瞬浸然之中,鼻端竟似又嗅到透骨玲珑的香气,伴随着琴音袅袅悠然,除此之外,还有那人很近地靠在自己身侧,探臂抬手,如同半抱,于他身后,是若干盛盛绽放的木芙蓉花,妖妖烁烁,而他俯身低语的晏晏笑容,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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