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怀真忙说:“不必了,其实我并不懂这些,既然是古人的好琴,自然要遇上知音才能赏鉴,我又能看出什么来呢?那琴若是见了我,只怕也要哭呢。”说着便掩口笑了起来。
敏丽便也笑道:“我倒是不在意那琴是不是会哭,若是哥哥因此而心疼的哭,我才高兴呢。那琴他素来爱如性命,就连熙王殿下求着要看,他都不肯的。只是哥哥既如此偏心你,只要你说想看,他难道不肯拿出来的?偏偏你这丫头又这样为他着想,竟叫我不能称心了。”说到最后,就作出哀怨之状。
应怀真闻言,便笑看了小唐一眼,却见小唐正也看着自己,应怀真便又低下头去,只装作不在意看琴谱的模样。
却听小唐温声说道:“既然如此,以后有机缘再看罢了。”
怀真因心不在琴上,也并不在意此话。
稍后吃了饭,唐夫人因有事,便唤了敏丽过去。
应怀真正觉得曲谱艰涩,有些看不下去,就走到窗户边儿上往外看风景,不料眼睁睁地便看着小唐从外头而来,一抬头看见她,便笑了一笑,也不进屋,只走到窗户边儿上,道:“在看什么呢?”
应怀真道:“没看什么……”
两人一个窗内,一个窗外,这情形倒是让应怀真又想起前几年小的时候,在应兰风书房外头偷听两人说话,被小唐捉了个正着的事儿,一时脸上有些不大自在。
小唐心中却也早想到了,只是不说,问道:“怀真……我一直都不曾问过,前儿你跟敏丽说的什么,她便好了?”
应怀真听了这句,心中如同针刺,便看了小唐一眼,只道:“并没什么。”生怕他再问,转过身便走开了。
小唐见状,便只好从门前又走进房中,几个丫鬟早看到他来了,都忙行礼。小唐只进了内室,见应怀真坐在榻上,微微侧身,低头避着人似的。
小唐便走上前去,静了片刻,道:“我隐约听见了一两句……”
才说了这一句,就见应怀真的身子微微发抖,小唐心中不忍,便打住了,只道:“怀真,你说的这个……可也是从话本里看来的么?”
应怀真微微一愣,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他,小唐见她眸色黑白分明,又似有泪,双眸便又有些朦胧似的,透出楚楚之意。
小唐不由伸出手来,在她的发端轻轻地抚了一把,道:“怎么了?唐叔叔只是随口问问。”
应怀真便才低了头,道:“又不是什么好故事,唐叔叔何必问呢。”
小唐的手贴在她的发上,只觉得柔滑非常,手指一勾,竟挽住了她的一缕发丝,情不自禁地绕在了指尖。
应怀真察觉,微微转头一看,脸上顿时漾出几分晕红,便微微含嗔道:“唐叔叔!”
小唐一愣,猛地发现自己的举止,又看着那青丝绕指柔之状,也是一僵。
应怀真见他如此,不免咳嗽了声,幸喜屋里无人,便低声道:“唐叔叔,我如今也大了……”
这自然是叫他避讳之意了,小唐明白,才慢慢地将手抽回。
屋内一时悄然无声,半晌,应怀真才又说道:“昨儿唐叔叔听了多少?可都听去了?”
小唐怕她心里不安,就只说道:“只听了两句,觉着耳熟,倒像是先前你曾跟我说过的一个故事……所以我才问问。”
那时候,应怀真因知道了前世凌绝同郭白露是有婚约的,且凌绝心系白露,因此一时没忍住,才在跟小唐同车而行之时,假借话本之说,想问问小唐之见。
只是没想到他竟记得格外清楚,且昨日又给他听了些话去,虽只说听了“两句”……但一想到是“唐毅”所说,又怎能就呆呆地全信呢,因此应怀真心中不由后悔。
小唐见她垂首不答,虽不明究竟个中原因如何,却知道她心里必然有些芥蒂,便道:“你放心便是了……你同我说的那些,我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去。只是……我却担心你虽解开了敏丽心头的结,只是自己呢?”
应怀真闻言,微微一震,小唐叹了声,道:“怀真,你须知道……唐叔叔不会害你,倘若真正有什么难以开解之事,我仍愿意……听你再说些话本上的故事。可好?”
应怀真听了这句,意外之余,鼻头微微发酸,半晌,就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小唐抬手,正想再在她头上摸一下以示安抚,忽然想到方才的举止,于是只有缩回手来罢了,只是这种欲行又不得行的感觉,却委实叫人心头隐隐有些郁郁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