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怔然,远远看了一眼,果然见凌夫人素日最爱的那只鸳鸯眼的白色狮子猫死在地上。
跟随凌夫人的丫鬟便道:“方才还好端端地,只看它在那边儿打滚儿扒土,一会儿的功夫便这样儿了,莫非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凌夫人斥道:“胡说,咱们府内哪里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去!仔细找找,别是哪里混跑来的死耗子之类,把管院子的也叫来,仔细查问!”
丫鬟们忙四散开各自行事。
凌绝正欲走开,忽地一个丫鬟惊呼了声,凌夫人道:“是怎么了?”
那丫鬟忍着惊慌道:“没、没什么……只不过如何这儿埋着只死了的雀儿呢,还这样大……”
凌夫人啐道:“死了的雀儿罢了!再鬼惊鬼诈的,先狠狠地打上一顿。”
凌绝听到“死了的雀”,只觉得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却也不以为意。
他便往书房内去,边走边吩咐跟随的小厮道:“去哨探看大爷如今在哪里,若是得了闲,就叫他来找我,有要紧事。”
凌绝吩咐过后,正欲去书房,不料走到半路,忽然见素来跟随清妍公主的一个宫女走来,行礼道:“驸马爷,公主听说您回来了,请您过去相见。”
凌绝站了站,当下便只得跟着那宫女前往卧房。
入内之后,果然见清妍公主坐在桌边上,见了他来到,便略略笑道:“驸马身子才好,如何就在外头奔波?”
凌绝见她并不似个体贴的口吻,反隐约带些讥讽,便面无表情道:“多谢公主关心。”
清妍眉头一蹙,却仍笑道:“我在宫内住了几日,毕竟有些厌倦了,何况……”说着,便对旁边的嬷嬷道:“把小姐抱过来。”
先前凌绝卧床不起之时,先前昏厥,清妍尚且带着女儿见了他两次,谁知因当时怀真每日亲往……清妍自然是受不得这个,当着凌绝的面,自不好闹腾起来,但私下里撞见怀真,不免又要使脸子或者刺上几句。
怀真尚能不以为意,清妍却竟再也不肯前往,偶尔又对凌夫人诉苦。
谁知凌夫人虽也不喜欢怀真,可毕竟听竹先生说过,这般对凌绝最好,因此凌夫人反也安抚清妍罢了。
清妍赌气在宫中住了十几日,本来想凌绝清醒后,纵然是做样子,也必然会入宫相见……谁知竟然从来不曾有过。
到底还是清妍熬不住……何况她总是在宫中居住,也并不妥当,因此今儿才带着女儿出宫回府。
是以这孩子自打生了下来,凌绝竟不曾认真看过,如今见清妍命人把孩子抱到跟前儿,凌绝心中一动,这才垂眸看去。
那嬷嬷倒是个晓事的,便笑道:“驸马好歹抱一抱呢,瞧瞧小姐生得多好。”说话间,就把襁褓往凌绝胸前一送。
凌绝身不由己,只好抬手抱了过来,低头细细看去,果然见襁褓里是个极好的女孩儿,虽然还如此幼小,可却如花似玉,娇嫩雪白,十分水灵。
凌绝不由看怔了:想不到如今自己也有了女儿,而且,是生得这个模样儿?
嬷嬷见凌绝发呆,便凑趣又道:“看小姐多乖巧,也盯着驸马看呢,必然知道是她的父亲了。”
旁边伺候清妍公主的宫女们见状,也笑道:“可不是,但凡见过的,都说像极了驸马跟公主呢……长大了一定也是个极出色的美人儿!”
这许多日子来,清妍自然也听了好些赞美之词,可是这会子却更不一样,尤其是见凌绝看着女孩儿,一脸呆怔的模样。
清妍便心花怒放,故意笑道:“谁又知道呢。”
不料凌绝听了众人这许多话,心中一动之间,恍惚中竟想:“这是我的女儿……怀真跟唐毅,也有了小瑾儿跟小神佑,然而,倘若是我跟怀真所生的……”一念之间,心头竟绞痛起来,脸色也立刻变了。
清妍公主正留心看他,忽然见他脸色发白,身形微晃,清妍便忙抢到跟前儿,先把女孩儿抱回来,递给嬷嬷,才扶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凌绝痛的说不出话,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手抚着胸口,这一刻:仿佛又细细体会到在噬月轮之中,发觉自己的心都没了之时,那种挖心掏肺似的痛楚!
清妍公主知道他重伤之下,身子未愈,生怕有个万一,才要叫人去传太医,凌绝握住她的手道:“不必、惊动。”
清妍虽然口上总说恨他,然而却正是因爱极了他,故而才依依不饶,如今见他痛的如此,便道:“你别只是强撑,何况才好,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在外头乱走!你若还有个万一,我跟孩子可如何是好?”说着,竟忍不住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