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丽微微一笑,道:“娘娘真是仁厚慈孝之人,一切就凭娘娘做主就是了……只不过,说起来,京城之中的事儿,倒是跟我们家也有些牵连……昨儿因听闻了,真真儿叫人提心吊胆。”
郭白露叹道:“你是说应尚书的事?我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他们出了错儿呢!昨儿皇上回来,也是郁郁不快,这……可真是难说如何了。”
敏丽蹙眉:“先前娘娘也知道,怀真如今有了身孕了,只因应尚书出事,她昨儿哭的那样……本想去镇抚司相见的,可偏生又被拦住了,娘娘知道怀真素来是个最体贴懂事的,她自然不会任性胡闹什么,只默默回府了而已,倒是我跟太太看了,很不过意。”
郭白露点头,敏丽觑着面色,又道:“我因想着……承娘娘素来待我甚厚,如今,不知能不能跟娘娘讨个情,是不是许她见一见应大人呢?到底他们父女连心,怪可怜见儿的……”
白露想了会儿,道:“我又如何不懂得这情?何况我的娘家,原本跟应家也是有些亲戚相关,所以昨儿我才吓得那样。妹妹从来不肯对我开个口,如今这般,我自然是有心答应妹妹的,只是这是朝上的事儿,我倒是不敢立刻做主,倒还是要悄悄地跟皇上说一声儿看看。”
敏丽凝视着她,点头道:“还要劳烦娘娘……务必成全才好呢。”
白露嫣然笑说:“你且放心,这话若是我说出来的,只怕皇上未必答应,但既然是你开了口,只怕皇上也不得不答应了。毕竟你们是从小儿长大的情分,皇上待你又从来跟对别个儿不同,我忖度着,他必然不会忍心拂逆你的意思。”
敏丽只得含笑低头罢了。
及至过午,敏丽便回到唐府,连宝殊也来不及去看,只先跑到怀真房中,却见怀真正靠在榻上似睡非睡的,敏丽便靠近身边儿,将她扶起来,见眼中泪渍未干。
敏丽掏出帕子给她拭了拭泪,才道:“好丫头,快别在这儿伤怀了,我先前在宫内求了皇上恩准,你快些换个衣裳……”
怀真双眸微睁:“姐姐说的是真?”
敏丽已经唤丫鬟打水来给她盥漱,道:“这还有假?别的倒也罢了,我只怕你见了应大人,反更伤感,你且答应我,不许太过悲痛的,不然的话,我也是好心办坏事了,知道了?”
怀真急点头答应了,当即忙忙地洗了脸,又换了衣裳,外头早备好了车马,便往镇抚司而来。
因镇抚司也得了旨意,怀真下车之时,见凌景深正带人从内出来,见了她,便一点头。
夜雪扶着上前,怀真略行礼道:“凌大人。”
凌景深道:“三少奶奶且随我来。”一路陪着往里。
只因这诏狱甚为可怖,凌景深自忖绝不能叫怀真入内,因此得了旨意后,便叫把应兰风送到前头的房中,暂时安置。
侍卫们开了门,凌景深站在门边,看一眼怀真。
怀真只顾往内一看,正见应兰风也起身,目光相对,怀真忙跑到房中,只唤了声“爹爹”,已经泪不可遏。
凌景深挥挥手,侍卫们便两侧退下,景深亲自将房门带上,却并不离开,只看跟随怀真而来的两个丫头,道:“你们也退下罢,待会儿你们三奶奶叙话罢了,再传你们过来伺候。”
两个人面面相觑,自有人前来,引着退到厅中。
景深目送两人去了,便负了手,走到栏杆边儿上,却见屋檐顶上横斜一条枯梅枝,有一枚旧蕊团在枝头,抱香瑟缩,不肯坠落。
耳畔忽地听到一声呜咽,景深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两扇门,双眸却依旧沉静,盯着看了片刻,复又转开头去。
如此过了半个多时辰,凌景深回身,抬手在门扇上轻轻一敲,半晌,门缓缓打开来,是应兰风站在门边儿,对凌景深一笑道:“多谢凌大人。”
凌景深也不言语,只冲着应兰风微微一低头,才看向怀真道:“三少奶奶,我送你出去罢。”
怀真挪步走到门边儿,才要出去,却又转身,张手抱住应兰风,虽是压着哽咽,肩头却微微颤动,应兰风眼睛发红,却仍是镇定,在她背上轻轻抚了抚,道:“真儿乖,不要这般任性,快回去罢,记得爹的话,以后也不许你再来了。”
怀真咬着唇,放开应兰风,转身往外,不料抬脚之间,撞在门槛上,顿时身子往前一倾,亏得凌景深正在旁边,眼疾手快,将她轻轻搀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