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娇娇一怔,锦瑟在旁侧也立刻道:“是,就是那个当年陷害皇太后行巫蛊之术的梅青,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还活着,不过瞧她现在这幅德性,想必太皇太后落势了之后,她没有捞到好日子过,当年的几十大板是将命保住了,不过却生不如死。”
的确是梅青,慕容娇娇也看出那女子的轮廓,而梅青亦是紧张惶恐的不时朝慕容娇娇瞥着,那双眼睛已不似以往精神,却跟贼一般,可见这六年来,她一直都是靠着偷东西填饱肚子,甚至连一件像样的遮体衣服都没有。
“皇太后饶命,奴婢知道犯下滔天大错,还请皇太后饶命……”梅青磕头求饶,泪声俱下。
慕容娇娇垂眸凝视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蝼蚁尚且偷生,于是便道:“当初的事情,只不过是各为其主,哀家不曾怪过你,但是哀家却不明白,你为何没有死。先帝亲自下令责打几十大板,几乎不死也要残废,而你却能安然无恙。”
梅青吓得魂飞魄散,她叩首道:“奴婢,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贪生怕死,所以,所以行贿了当时执刑的侍卫,保住了一条命。”
“只是行贿?那个侍卫又这个胆子在天子眼里揉沙子?”慕容娇娇声音陡然凛冽,明白的告诉了梅青她不相信这种废话。
梅青吓住了,她全身抖若筛糠,唇齿打颤,为了保命只能呜咽的哭道:“奴婢招认,奴婢是委身与那侍卫才保住性命的,皇太后饶命-啊,奴婢已经受到惩罚了,奴婢与那侍卫珠胎暗结,最后不得已只能求太皇太后赐予红花,熟知第二日,太皇太后就在朝堂上出了事,使得整个长乐宫的宫人们都只能暗无天日的过日子,如今六年不开宫门,奴婢们都被内务府的人扣光了例银,而且他们只供太皇太后吃用,不管我们死活,所以奴婢们只能每日靠偷东西填饱肚子……”
月儿和锦瑟呆住了,她们都没有想到长乐宫中的宫人竟然会如此凄惨,宫中捧红踏白的事情时有发生,先帝在时,后妃充盈,亦是如此。其实后宫中的争斗也多半因此而产生,因为不争宠,就算是宫人都会克扣和欺辱你,如今太皇太后不受皇帝重视,那么内务府自然也就仗势欺人,将她们的银子中饱私囊了。
梅青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毫不凄楚,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布满灰尘的大殿中更是令人惊悚。但慕容娇娇却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踏步走到屏风处,看了一眼那蒙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线,当年太皇太后曾经的赤金九凤座椅,随之道:“太皇太后的寝宫在哪里?”
梅青立刻回道:“在后殿的佛堂,自从景亲王离开之后,太皇太后每日对这佛陀神像大哭,也就住在那里了。”
“带路”慕容娇娇的声音清冷。
梅青见慕容娇娇并未处置她,眼中立刻露出希望,赶忙起身,也不弹去身上的灰尘,就道:“谢皇太后不杀之恩”,说着,就领着他们前往了已经不如往昔辉煌的后殿佛堂中去。
佛堂大殿前,几乎可以用断井颓垣来形容,四面灰尘满地不说,更是堆积着大量烧成黑炭的木头和树枝,一片破败景象,这样的光景,只怕连冷宫都比不得。慕容娇娇抬眼看向半开的门内,似乎那还算干净一些,至少门上没有太多灰尘。
月儿和锦瑟要跟随上前,却被慕容娇娇抬手拒绝了,她淡淡的道:“哀家自己进去,月儿,你去将内务府的总管和负责长乐宫事物的太监叫来,锦瑟,哀家吩咐你的事情,立刻去办。”
月儿和锦瑟都十分担心,月儿上前道:“皇太后,太皇太后是将死之人,晦气重,还是奴婢陪您进去吧,免得她冲撞了您。”
“她既是将死之人,哀家还怕她冲撞吗?”慕容娇娇目光清冷淡漠的说道,随之抬步推开了那两扇青梨木门,走了进去。
佛堂还算干净,至少整洁不少。慕容娇娇走入佛堂,只见四周十分冷清,宫檐上依旧挂着明黄色绣莲花的佛幡,供奉的台位上也有三位金身佛像,两侧是拿着药柯子的药师琉璃光佛和捧着莲花的阿弥陀佛,而中间,则是托着钵盂的释迦摩尼佛。只是供奉的桌案上已经没有任何贡品和香灰,而是摆放上了日常的用品和一些点心。
佛堂后侧,一张宽大的床榻上悬挂着明黄色的幔帐,遮掩住了里面的朦胧,但床前却没有人侍奉。
慕容娇娇慢慢的走过去,也许是帐内的人听到了声音,只见她枯瘦的身影动了动,随之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犀利,道:“滚出去,哀家不想见任何人,若是想来偷东西吃,就去御膳房,滚……”
慕容娇娇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到床榻上。床榻上的人似乎也听出了珠翠的淅沥伶仃声,整个人猛地怔住,随手一只枯瘦的臂膀便猛地掀开了幔帐,一瞬间,慕容娇娇通透冰冷的眸子对上了一双深陷,却布满恨怒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