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寂静,第二日晨曦降露,朝阳高照的时候,慕容娇娇才起身,月儿和锦瑟进殿伺候更衣之后,二人神色都有些踌躇,慕容娇娇看着镜中她们二人映出的愁眉苦脸,淡淡的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必然会有异状,多年的平静,似乎在这短短几里彻底消失了,她的生活也似天翻地覆一般。
锦瑟和月儿相互交汇了一下眼神,随之,锦瑟上前,道:“回禀皇太后,昨日那个…那个太后娘娘的故友,今日一大早就来了,奴婢们不肯让他进行宫,可是却也拦不住,此刻,已经在清台等候娘娘一两个时辰了。”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目光闪过一丝诧异,而月儿则道:“奴婢也去说过几次,可…可王爷就是不肯离开,且说若是皇太后不肯相见,他便一直等下去,直到娘娘愿意去见他为止。”
“当朝王爷,什么时候也变得如同市井地痞一般无赖了,哀家不见,他还不肯走?”慕容娇娇口气有些凝重,她不想再见南宫浩玄,因为就算见了,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南宫辰轩给她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她不想再揽其他的纠缠,于是又道:“月儿,你去清台将哀家刚才的话告诉他。”
月儿有些惊诧,因为这话实在太直白,对方可是大周国的王爷呢,岂能这般羞辱?可是月儿不敢再说什么,道了是,便出去了。但片刻后竟然又折了回来,秀眉几乎蹙成了桃心,憋着嘴道:“太后,王爷说,说……”
慕容娇娇已经梳妆完毕,她抬起带着金护甲的手抚了一下鬓角,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简单淡雅的装扮,随后垂眸,轻拨这手指上的金护甲,淡淡的道:“他说什么?”
月儿有些为难,她小声道:“他说了一句奴婢听不懂的话,说什么问佛,然后说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还说,要等到太后心中一片清明如镜时,太后自己也许也会明白他的心思。”
慕容娇娇呆住了,不仅仅是南宫浩玄竟敢如斯大胆的表达了对她的心思,还有自己莫名的惊恐。慕容娇娇握住手中的象牙雕凤尾梳,突然啪的一声丢在了案几上,喝道:“放肆,一个被流放的王爷,也竟敢对哀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月儿和锦瑟跟随慕容娇娇在终南山六年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慕容娇娇发这么大的火,所以当下吓得噤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起来。这段时间她们也经历的人间地狱般的恐惧,所以也患得患失,人也不如之前那般精神了,二人似乎又回到了宫廷中一般,谨慎的道:“太后息怒。”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随手扔下了象牙梳,慢慢的睁开清透的眸子,转身踏出了宫殿。
清台上,凉风徐徐,南宫浩玄早就入坐,此刻正在饮茶,观赏满山红遍,层林尽染的风景。他在听到慕容娇娇鞋子上的碧玺珠翠淅沥声时,微微顿了顿,声音清雅从容:“这里真的很美,就如隔绝世俗一般,能够静心的住在这里六年的人,一定也与这风景一般淡雅脱俗,所以,何必要说那些狠话
“你以为你很了解哀家?”慕容娇娇有些怒了,她不懂为何自己将话说那般难听,他却还是不走,并且能够这般淡漠从容的饮茶。
“我想了一夜,如果当年失去机会是因为我的无知和天真,那么今天,我不能重蹈覆辙。”南宫浩玄说完,转头望向她,慕容娇娇目光陡然一冷,因为此刻的南宫浩玄,他立在晨曦之下,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千鹤湖初遇时的样子,他丰神俊朗,风姿卓越,几乎似天人一般的立在那里,只需暖柔一笑,便如在画中。
“这就是王爷所谓的‘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为求姻缘,而不顾是劫数,还是缘分吗?”慕容娇娇声音寒冷,她别开眼不敢去看眼前的男子,六年前,就是自己多看了他几眼,所以才频频夜雨相会,即便那其中掺杂着利害,但是,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她没有对他有几分好感。
他是一个温润的男子,如风一般纯净,令人舒心荡漾。若是她一开始就沦落在凡尘之中,不曾跨入深巍宫殿,卷入夺嫡之争,那么也许,遇见这样一个男子是天上赐予她的福气,只是可惜,万丈红尘,茫茫人海,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南宫浩玄一笑,目光灼灼生辉,他道:“‘六世,亦可以为了爱情而放弃佛缘,即便天妒英才,不及全寿而殒,但他也没有遗憾,他既能如此,我有为何不可?”
慕容娇娇一怔,但随之冷笑起来,她望着行宫脚下的宽阔四野,茫茫青绿,淡淡的道:“可王爷别忘记了,他可以,是因为他遇见了可以爱之人,但王爷您遇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