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严祈文可以放纵自己,严祈华却不行。他的坐姿依然端正,背脊挺得笔直,提起了弟弟不愿意提的事情:“老太君虽然去得突然,但也算是及时,等老太君下葬后,我便上折子丁忧,届时家里的男丁都好好地呆在家里守孝。”顿了下,又道:“如此,也是为端王妃着想,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忙,但也不能拖他们后腿。”
严祈文听罢点点头,他明白严祈华的意思。他们作为孙辈,只需要守满一年便可,像严老太爷和二老太爷等人,须得守满三年,三年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正好可以让靖安公府退出京中权贵圈子的视线。
“还有,估计过不久,朝堂上又要有一番大变动了。”严祈华悠然道。
严祈文心中一动,吁了口气,说道:“这回不知道又会有多少朝臣牵涉其中,端王他……”不禁欲言又止。
皇帝要整顿江南盐政,端王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也可以说是顶在前面转移了所有的仇恨,如此对他的处境不太好。除此之外,端王能得到的好处,大概是皇上会更宠爱他罢。只是帝宠于端王而言,最不需要的东西。
如此一想,严祈文心中又有些不安,为此时仍未清醒的女儿担忧。
严祈华凝眉细思着,慢慢地说道:“自从端王被派往江南时,我便细思良久,这次事情恐怕不会善了,不管事后怎么样,端王的处境皆不太妙。”
严祈文的眉头顿时皱紧得可以夹死只苍蝇。
两人细谈良久,得出的结论皆是悲观的,却不想等到朝堂上终于有了动静,他们才发现,处境再悲观的端王依然毫不迟疑地拿了罪名较重的朝臣勋贵世家磨刀子,一反他过去温和清高的手段,可谓是杀伐果决。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端王是否是借着这事情,为他的妻儿所遭的罪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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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从窗棂吹过,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在这种声音中,阿竹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有些迷迷蒙蒙,沉重的意识不知道今夕是何昔。
不过,很快的,下.体传来的那种抽疼让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吃力地抬起手往肚子一抚,已经没有了那种高耸沉实感,让她一下子慌了。
她的孩子……
“王妃,你醒啦!”钻石的头探了过来,不待c黄上的人回应,已经飞快地道:“王妃放心,小主子身子很健康,奶娘刚才抱下去吃奶了,呆会等他喝饱了,再抱过来给您瞧。”说着,眼眶蓦地一红,边拉了个枕头垫在阿竹身后,边道:“王妃睡了三天了,可终于醒了,若是再不醒,王爷都要让人将荀太医押到这儿来了。荀太医保证王妃只是因为生产时用尽了力气,身体脱力,需要多休息几天才会醒……”
听着钻石的唠唠叨叨,阿竹大致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听到孩子平安无事后,她面上的焦急退了几分,眉眼变得柔和。
钻石又端了温开水过来喂她,笑道:“奴婢刚才让去人通知王爷了,若是王爷知道你醒来一定会很高兴的。自从王妃昏迷后,王爷只要在府里,都会守在c黄前呢,刚才他去书房处理些事情,很快便会过来的……”
阿竹喝了半杯水,解了喉咙的干涩后,让钻石将她扶起来,背靠着个大引枕,坐在c黄上。浑身软绵绵的,是久睡后的无力,脑子也不太清醒,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迟钝。
钻石正说着,突然听到脚步声响起,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掀帘而入。
“王爷!”钻石忙上前去行礼,嘴角忍不住挑了挑。
陆禹大步走到c黄前,见c黄上的人正仰起一张苍白的脸蛋瞅着自己,看起来温软又可怜,让他忍不住倾下.身,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头低下,额头碰了碰她的额际,声音沙哑地道:“你终于醒了。”
她想起了痛苦的生产时,他风尘仆仆地出现,还有他一直鼓励的话,忍不住朝他露出个笑容,微笑道:“禹哥哥,我醒了。”在规矩大如天的世界,有个男人愿意为你闯入认为污秽的产房,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触动的?
见她这般乖巧的模样,陆禹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力道在瞬间的紧迫后,在想起她的身体还未好,便又放轻了力气,低首用脸蹭着她的脸,亲吻她泛白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情难自禁。
只要想到她生产时的狼狈痛苦、她昏睡时的微弱气息,他便难以克制自己的感情,什么云淡风情,什么仪态尊严,都统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只知道,这个女人为他受了多少苦,让他一生为之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