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漆的眼中仍旧将信将疑。
“折漆怎么了?”霍玄穿过花厅的人群,缓步走过来。
漆漆睁大了眼睛,在看见霍玄高大的身影靠近时,又一次昏了过去。
“漆漆!”肖折釉急忙扶住漆漆,然后看向霍玄,说:“将军,漆漆……大概是被刺客吓着了。没什么大事儿……”
霍玄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肖折釉姐妹两个。
景腾王的寿宴本已接近尾声,又发生了行刺之事。各家陆续告退,霍家女眷也乘上马车赶回霍府。回去的马车上,漆漆靠着肖折釉的肩膀,小声问:“姐,我这次还能活命吗?”
肖折釉叹了口气。
漆漆的确是吓昏过去的,却不是被师延煜吓的,也不是被蛇吓的,更不是被刺客吓的,而是被霍玄吓的……
当年霍玄罚她那件事儿好像在她心里头造成了创伤。漆漆看见霍玄拉弓射箭射杀刺客的时候,就吓得昏了过去。那锋利的箭矢好像刺中了她似的。
“姐,我不想死……”漆漆将身上全部的重量倚靠在肖折釉身上,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
“那下次还敢不敢这么莽撞了?”肖折釉蹙着眉问。
漆漆抿着唇,抬手抱住自己的头,哭着说:“我忍不住!”
她又偏过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肖折釉,问:“姐,我后悔了,我就应该装病在府里躲着不出来的……”
肖折釉把她压乱的头发理了理,说:“等回去了,我和你一起去找将军认错。”
漆漆双肩垮下来,蔫头耷脑、心事重重。
肖折釉偏过头看着漆漆,心里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三年,三年的时间让漆漆学会了规矩,让她也能装出名媛的样子来,可是她骨子里的莽撞棱角还是没磨平。不过肖折釉还是欣慰的,因为漆漆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处处与她作对,而是真的把她当成姐姐看待了。至于其他的,慢慢来吧。
肖折釉最是明白一个人抛去骨子里的东西改成另外一个样子是有多难。起码她自己就没有做到。
回到霍府天已经黑了下来,肖折釉听侍女说霍玄去了老太太那里,她也不急着去找霍玄解释今天遇见师延煜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总觉得全身冰凉,好像那冷冷的蛇还缠在她身上似的。
肖折釉打了个寒颤,让绿果儿特意烧了暖手炉塞进被子里。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寝衣,抱着暖手炉窝进被子里取暖。
“姐……”同样沐浴过后的漆漆抱着个枕头过来,瘪了一下嘴,爬上肖折釉的床,往肖折釉被子里钻。
肖折釉令绿果儿再抱了床被子过来,被子盖在两姐妹身上,她们两个相对着沉沉睡去。
霍玄去和安堂之前先让云大夫仔细给他包扎了手上的伤,若是在外头,他绝对不会当成一回事儿。可是如今在明定城里,在霍家,霍玄实在是怕死了老太太的唠叨。
“哪个杀千刀的要害你?简直是个没良心的!不覆,要不然咱们辞官吧?这两年也赚了不小的家业,你以后也不去打仗了!安安生生得过日子,再娶个媳妇儿,生俩胖娃娃,这日子多好……”
霍玄坐在椅子里,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赞同地点一下头。
老太太一个人唠叨了许久,最后住了口,在霍玄的肩头使劲儿拍了两下,生气地说:“点头?点头有什么用呐!你就是敷衍我这老太婆!”
“孙儿不敢,祖母您歇一歇。”霍玄起身,将老太太扶到椅子里坐下,又亲自给她倒了茶水。
“我不喝!”老太太别开眼,吩咐张妈妈把沈禾仪叫过来。
霍玄摁了下眉角,知道今天又躲不了了。
老太太也不等沈禾仪过来,先瞪着霍玄,说:“先前你突然离开了三年,好些事儿耽搁在那儿。如今你回来了,是该将事情捋一捋了!”
“那几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不明不白养在霍家?我不管!我不同意你收那个肖家的孩子为嗣子。他不姓霍!你的嗣子只能在霍家旁支的孩子里挑!祖母已经给你挑中了好些个,你只要在那些孩子里挑个喜欢的就行!”
霍玄回到椅子里坐下,略垂了眼,不语。
他并不看重姓氏,他甚至在小时候厌恶过自己姓霍。年少轻狂时,若不是怕寒了老太太的心,他早就改姓沈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性子也磨平了些,倒是觉得姓氏无所谓了。
老太太拍了拍桌子,怒道:“又是这个态度!一句话都不说!”
“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沈禾仪从外头进来,看一眼霍玄,走到老太太身边,给她拍着背顺顺气。
“禾仪!你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我这老太婆的话了,你快管管他!”老太太抓着沈禾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