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平安在时隔数月之后,头一回走出寝宫的范围。
倒不是说他连屋子都没有出过。不过寥寥数次,也都是在赵璨的陪同下,在外面随便走了走,很快就必须回转。
之前平安并不觉得如此有什么不对。毕竟对于他来说,这只是赵璨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事事都要限制罢了。平安虽然本性并非宅男,居然也熬过来了。
然而现在看到长春真人出现之后,他便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虽然他不能出门,但赵璨每天都会来看他啊!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若不是平安现在遇到,根本不知道原来长春真人进过宫。——至少从长春真人的言辞来看,今天绝不会是他头一次入宫,赵璨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将长春真人请进宫,就是为了让他收自己为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从赵璨不让自己出门,自己却忙碌起来开始,平安就觉得这件事情里恐怕有什么隐情。不过当时他没有追究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赵璨不会在重要的事情上面隐瞒自己。但现在这又算是什么?
这样一想,平安骤然失去了原本终于能够走出来的那种激动愉悦的心情,自然更没有了欣赏周围美景的兴致。甚至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一切,这皇宫中的一切,似乎都忽然蒙上了一层陌生的面纱。
让他看不懂。
所以他需要找到赵璨,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光是自己变成了长春真人的弟子这件事,更因为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真人不会骗我,只是这件事上还有许多疑点,我须得亲眼见到陛下,才能确定。”平安一开始是转头就走,后来想了想,打算从长春真人这里套套消息,便放软了语气解释道。
长春真人似乎并不因为他之前的冒犯而生气,捋着胡须道,“无妨,既然你要确定,那就去确定。这师徒缘分既定,自然不急在一时。”
“真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入宫的?”平安问道,“我进来身体不适在养病,深居简出,怠慢真人了。”
“去岁冬至。”长春真人答道。
平安心头一震。
他想起冬至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想到赵璨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腿都麻了也没有进屋。当时只当是他不愿意打扰自己,如今想来,恐怕还有别的缘故。
也许……也许他当时是想要对自己开口的,不过机缘巧合,最后到底没能说出来罢了。
想到这里平安不由苦笑,自己心中,究竟还是相信赵璨的。他也许是有什么苦衷或者缘故,没能将自己的想法事先告诉平安,不过,总归不会害他。
平安带着长春真人去了本初殿。
殿门口守着的是两个平安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反倒是认识长春真人的,见了他便躬身道,“真人,这会儿没有朝臣觐见,容我等通报一番。”
然后其中一人推门进去,不一会儿小福子便走了出来。两厢见了都是一惊,小福子居然也很快低下头去,“陛下请真人入见。”
竟然没有跟平安打招呼。
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进了门便见赵璨在上面高坐,居然没有起身迎过来,并且也像是没有看到平安一般,只对着长春真人打招呼。等两人寒暄过了,赵璨才看着平安问,“这就是真人的小徒弟?”
“是。”长春真人应道。
平安:“……”等等这顺序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要不是确定自己真的只是养了几个月的病,平安恐怕真的要以为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无意间又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到了平行时空。
他转头去看小福子,小福子低眉顺目,眼观鼻鼻观心,显然并没有要跟他交换眼神的意思。平安没办法,只好转回来,耐心的挺赵璨跟长春真人打机锋。
就在平安快要按捺不住,想直接开口发问的时候,赵璨终于重新将注意力转到了他的身上,“真人这位弟子,朕瞧着倒是有几分面善。”
“陛下应是从未见过的。”长春真人煞有介事的道,“想是他长得像什么人,又或是他与陛下有些眼缘罢了。”
“倒不记得有谁长得像。”赵璨道,“想来是与朕有缘。如此,朕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真人能够应允。”
“陛下但说无妨。”
“朕倒难得瞧着什么人好。真人这位弟子既然与朕有缘,不如就请真人留他在朕身边做个伴,亦可时时辩论道法,想来能有进益。”赵璨道。
“这……陛下既然看重他,自无不可。”长春真人道。
于是在平安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两个人三两下就商议定,将他给卖了。
平安初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后来就慢慢明白了一点,所以也不着急,从容的坐在一旁,听着赵璨和长春真人说话。反正既然长春真人已经把自己卖给赵璨了,那么待会儿有的是说话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