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想要以平安为突破口,抓住赵璨的弱点逼他就范,而赵璨和平安也希望借由这件事,一举解决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只要赵璨能够压制住这些大臣,让他们知道帝王威严不容挑衅,那么接下来自然就不会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对于平安跟赵璨来说,只要两个人的关系还要延续,那么这件事迟早都是会爆发出来的。与其让它一直梗在两个人中间,还不如设法将矛盾激发出来,彻底的除掉隐患。之后就再不会有什么能够阻挡两个人在一起了。
而且……这固然是大臣们期待已久的机会,但对赵璨来说又何尝不是?
所谓机会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抓得住才是你的,漏过去了,甚至被别人抓住了,那反而会成为最致命的打击。还有什么比这个时候更适合赵璨收服这群臣子呢?
帝王威严本来就不是天然生成,而是由一件一件这样的小事组合而成的。
初次试探性的接触结束之后,群臣立刻又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既然引导舆论不成,而且赵璨明显已经有所准备,他们索性就祭出了大招,雪片一般的弹劾奏折,一夜之间堆满了赵璨的桌案。
全部都是弹劾平安的奏章。
平安看完了其中几本之后,忍不住失笑,“原来朝中大臣们的想象力竟然如此丰富?”
在这些奏折之中,平安简直被形容成了祸国殃民的大妖孽,有他在一日,大楚就一日不能够安宁。他还诱惑住了赵璨这个英明的帝王,要将他引向邪路。而朝臣们则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希望赵璨能够一朝醒悟过来,将妖孽除掉,重新还大楚朗朗乾坤。
在心里勾勒出了这个故事之后,平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赵璨无奈的看着他,“我以为你这时候应该担心的。”
“有陛下在,我自然不担心。”平安说,“我只是没办法将奏折里描述出来的那个人跟我自己联系在一起。难道我在你的臣子们眼里,形象就跟青面獠牙的妖怪差不多吗?”
“我还是昏庸无道,沉迷美色的皇帝呢。”赵璨说。
平安摸了摸下巴,“这么一说的话,好像还挺相配的。只是不知道那个匡扶社稷的能臣,什么时候出现。”
赵璨似笑非笑的道,“恐怕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就是那扶危济困,力挽狂澜之人吧?可惜他们既不敢直谏,也没本事对付你,只好上一本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奏折,万一哪天当真侥幸成功,说起来也总有一份功劳在。”
说这番话时,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语气之中的鄙夷。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是赵璨对于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显然并不满意。
当然,任是哪个上位者恐怕都无法容忍下面的人这样算计自己吧?而且还是抱起团来打算从他这里夺走一部分的权力。
有个比较通俗易懂的词语形容这种状况,叫做犯上作乱。虽然现在这些人做得比较客气和隐蔽,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质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相较之下,平安的心态倒是比较平和。因为他没什么皇权思想,而对他来说,权力争斗从来都是如此。胜利者书写一切,而失败者则一名不文。即便到了几千年之后,也依旧没有变化。
这是人性最根本上的东西,并非外力和外物就能够改变。
好在赵璨也没有自大到看不起别人的地步,也只不过是对着平安发发牢骚罢了。至于这些奏折,作为生活调剂品倒是不错。
不过大臣们要做的显然不止这些。因为赵璨将奏折留中,不做任何反应,所以很快,还是有朝臣在早朝时提起了这件事。
大楚三日一朝,上百名升朝官济济一堂,实际上根本不可能真的商量什么正事。真正的军国重事,往往都是皇帝召集几位重臣商议出个结果之后,再拿到朝堂上进行表决通过,然后正式下旨。至于那些小事,就更不必拿到朝堂上来说了。
所以真正需要在朝堂上讨论的事情并不多,而且每一件,几乎都关系重大。
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皇帝所不乐意面对的事情。
因为在这个时候开口,御座上的君王才没有任何回避的余地,必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一件事情没有经过私下的议论便在早朝时被提出来时,也就意味着此事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更难得的是,这一次,朝臣们显然早有准备,因为在一位礼部官员上奏了这件事之后,数十名官员纷纷从自己的位置上走出,口称“附议”。
这阵仗,比逼宫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赵璨气笑了,他站起身,视线从这些官员们身上一一扫过,“四十一位大臣,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诸君在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请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