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赵璨抓住他的手,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茫然,“你说,做了皇帝的人,是不是都要心硬如铁,断情绝爱,变得冷酷而面目可憎?”
“不是。”平安抓紧赵璨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这只是个人性格不同的结果罢了。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有情有义的皇帝,对不对?”
平安曾经以为赵璨已经摆脱了皇帝造成的影响,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表象而已。毕竟是父子亲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即便赵璨重来过一次,这件事恐怕还是他的心病,始终因之而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这比自己的父母亲缘淡薄,更令人唏嘘感慨,难以接受。
两人靠在一起,一时都没有说话。平安知道,这种事情不管怎么劝,用处都不大,要赵璨自己想清楚才可以。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陪伴在赵璨身边,给他力量和勇气。
一开始赵璨跟他靠在一起,但后来可能是觉得那个姿势不够舒适,索性就倒下来,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平安心疼他,也就任由他去了。甚至还抓过旁边的毯子,为他盖在身上,生怕他被冻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赵璨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身上有些僵硬。
比他更惨的是平安,赵璨一个年近二十岁的年轻人,百八十斤的重量压在他半边身体上,没多久就已经彻底麻木了。要不是怕惊动赵璨,他还真忍不下来。
两人僵硬的揉了揉身上,又对视了一眼,然后赵璨终于笑了出声,“不舒服你叫我便是,做什么自己忍着?”
“我不要紧。”平安说,“这也算是跟你同甘共苦?”
赵璨替他揉着胳膊,心疼的道,“你若是早些叫我,我早就反应过来了。何必受这种罪?咱们陛下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早就看清楚了。是因为张嫔还是因为别的,总之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平安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所以只是傻笑。
赵璨看了看旁边的铜壶滴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这一晚上又被浪费了。早知如此,当时就该不许你说什么正事。”
“我的错。”平安连忙道,“下回我再不提什么正事了,就陪着你,好不好?”
“什么时候?”
“呃……”平安只是随口许诺,虽然带着几分真心,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种空。因为……他的事情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的。
赵璨一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了,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敲,“敷衍我,嗯?”
“我错了。”平安垮着脸,“但是这种事情实在是没办法保证。若是真的有事,难道还能放在一边,视而不见不成?”而且还要自己在一边谈恋爱,那画面太美,他都不敢看好么?真这么干,赵璨就算登基了,也妥妥的昏君一枚。
“罢了,今日没有心思,就饶了你。”赵璨将平安揉搓了一番,然后放开。
原本他刚刚搬到这里来,心里还是有几分兴奋,想要跟平安分享的。设想之中两人在这小楼之中,可以尽情尽兴……咳咳,所以他连守卫的人都没有放在附近。
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现在他真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平安道,“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说正事吧。”
赵璨忍不住瞪眼,然后丧气的道,“原来你是早有预谋。说,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要用正事把我拖着?下次得了空,我非要从你身上讨回来不可。”
“我说真的,”平安说,“之前我们不是一直想要找赵玘的把柄吗?这不就是现成的?”
赵璨闻言,亦是心头一动。
虽说皇帝对赵玘的宠爱,他本人其实并没有特别忌惮,但是却也不能不承认,对赵玘来说,这是一层很好的保护伞。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既然知道皇帝并不是真的疼爱赵玘,不过是“爱屋及乌”,其中便有了可操作的地方。
即便是真心疼爱儿子的父亲,面对皇权之争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有任何妥协。康熙二立二废,到底还是没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有机会威胁到自己。又何况是赵玘这种情况?
“我要想想。”赵璨道。
既然有这么个现成的把柄在手上,如果不好好的运用,那就太浪费了。况且赵玘知道了他跟平安的关系,本身就是个极大的隐患,不能任由他再这样下去。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平安说,“这些阴谋诡计的事情我不懂,你自己操心吧。”
赵璨闻言忍不住看了平安一眼,见他面色平和,似乎只是随口说说,脸上不由露出了点点笑意。从前平安可还嫌弃过他的心狠手辣呢。那时他心里是不忿的,自觉并没有在平安面前隐藏过,他本来就是那样,平安为何就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