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这样的事?查,给朕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通敌卖国,置整个大楚于不顾,成了草原人的走狗!”皇帝抓着奏折,大声咆哮。
此言一出,殿里许多人面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了。
平安站在皇帝身后,默默将这些变化收入眼底。倒不是觉得这些人有可能都是嫌疑人,但是多半都有点儿问题,否则不会如此。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即便一时的利益交换,出卖了大楚,但这里毕竟才是他们的根基,他们自认为是将草原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可不会觉得自己是草原人的走狗。
所以听到皇帝的说法,心中不悦,脸上难免会有些痕迹。不过还得要细细查证。
皇帝也正在用视线扫着自己的大臣们。从前他觉得这些都是肱股之臣,但是今日却生出了怀疑。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的疑点,难道世上只剩下小七一个聪明人,只有他能看得见?
旁人不是看不见,不过是打算将这件事瞒下罢了!
这是欺君之罪!
在皇帝的意识里,这是比朝臣中有人通敌叛国更大的罪名。因为通敌者或许只有一二人,只要处置了也就罢了。但联合起来隐瞒自己的文官集团,却会令他心惊!
他们今日能够联合起来,隐瞒此事,焉知来日不能联合起来逼宫,要他交出皇权?
对于自己手中的权柄,皇帝毫无疑问十分重视。现在他已经对朝臣们产生了不信任,自然就会有清算的心思。
皇帝的视线又移到几位成年的皇子身上。他们之中,又有没有人牵涉在其中呢?大臣可以向自己逼宫,却不能废了皇帝自立,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扶持一个新的傀儡上位!
而他们会选择谁?
“刑部大理寺何在?!”直等到所有大臣都低下头去,心中开始惴惴不安,皇帝才缓缓开口。
他心中十分气怒,但毕竟是在皇位上坐了整整二十年的君王,城府已非常人可比。他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够暴怒,否则让这些大臣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思,说不准真的会联手逼宫。
此刻,皇帝其实是一个人都不相信的。
平安站在皇帝身后,没来由的有些不安。好在一抬眼就能够看到站在下首的赵璨。他面色沉着,表情坚定,身姿挺拔如松柏,似乎根本没有收到殿内气氛的影响。
他会这么做,应该早就考虑好了的。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连忙站出来应道,“臣在。”
“朕命你们二人联手查证此事,务必要将藏在朝中的钉子给朕拨出来!”皇帝冷着脸道。
“臣遵旨。”两人应了之后,退回班列。
皇帝这才道,“朕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说着便站起身要走。
“陛下。”这时丞相许悠忽然站了出来,“臣请奏对。”
皇帝眯了眯眼睛,正要拒绝,又心下一动,道,“也好。几位宰执都来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若是表现得太过沉着,恐怕反而会惹得这些老狐狸们疑心。既然如此,就对他们发一顿脾气吧!当着众臣的面不行,当着这几人总可以。
所以一回到本初殿,皇帝也不说话,抬手一拂就将搁在案上的一只梅瓶拂落在地。“砰”的一声,梅瓶碎裂,碎片四溅,刚刚进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几位宰执都被吓了一跳。
“请陛下息怒。”几位大臣连忙跪下来。
其实平日里宰相们在皇帝面前是很有地位的。基本上到本初殿来议事,都会赐坐,慢慢商议。而且见了皇帝,他们通常也不必行跪礼,只要拱手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显然并不是一般情况,皇帝正在暴怒之中,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毕竟是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虽说不至于那么骇人,但是要处置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皇帝转头,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几位都是匡扶社稷的肱股之臣,朕平日里多有信重,时时垂询,将江山社稷托付,诸君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还请陛下息怒,此事疑点颇多,臣等也有所察觉,只是没有找到切实证据之前,不敢呈览御前。”许悠道。
宰相本来就是协助君王处理朝政,如果什么大事小情都要报到皇帝这里来,就显得他们太无能了。所以他说他们还需要查证,没有及时禀报,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那是其他事情,眼前这一桩,可不能够同日而语。皇帝亦冷笑道,“哦?莫非朝中出了内奸,朕还得等你们全都查出来了,方能知晓?若是你们查不出来,就放任对方泄露军国机密?还是说这对你们也有什么好处?!”
他蛇信一般的目光扫过跪着的每一个人,让这些风光无限的宰执们心中憋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