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杨国公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王爷何必那么严肃?这是人家的家事。家里人换换东西而已,有何不可?”
江二老爷江三老爷相视一笑,正要开口,宁王端肃的声音已然响起:“莫评事,似这般的买卖,应当按照市价的几成来算?”
江二老爷面容一变,问道:“这还有折算?”
莫评事面无表情地打着算盘说道:“似这等物品出售,一般历经几个月方才能够成交。若是卖家要价过高,几年卖不出也是有的。如果将时间缩短,必然要降低要价方才能够成事。似阁下这样着急,一个时辰内非得脱手的话……”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
半晌后,莫评事停了手,“大概是市价的两三成吧。”
江三老爷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
江二老爷挥挥衣袖,一句“不要”正待脱口,旁边一直静坐不动的大少爷江承珍突然冲了上来,拉住江二老爷的衣袖,问莫评事:“那么如果重新计算家产,我们想要多分些银子,少要些旁的,可使得?”
莫评事不动声色看了江兴源一眼,拨着算盘珠子说道:“可以。不过计算的时候,因为要方便统计,那些东西也需得折合成银子……”
“我们卖!”江承珍顿了顿,冷声强调道:“我们卖!”
江二老爷怒视他,压低声音气道:“你疯了!才多少……”
江承珍低声安慰他:“爹,如果那件事办成,有的是机会享福。还差这一丁半点儿的银子?况且,祖母的那些首饰布匹,我们也用不着。”
想到儿子能谋得官位,江二老爷就有些迟疑。但是那价钱到底有些低,他就狠不下心来。
江三老爷要银子是为了救命的。
京兆尹曾经跟他说过,那些个苦主有许多丢失的首饰是家里祖传的,如今被他莫名其妙转手卖了,可是恨透了他。若他无法偿还银子,那些人真是连剥了他皮的心都有了。
于是他不管二房作何决定,当即嚷嚷道:“我卖!我卖!他们不卖,我卖!”又转向侯爷和四老爷的方向,“你们有多少银子?我要与你们换!母亲的那些首饰,我一个都不要了,尽数卖与你们!”
林家大老爷先前听闻江承珍那般说起姑姑的嫁妆,眼神便已经变了。如今再看到江三老爷这副作态、听了这番话,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而江兴源听闻三老爷的话后,则是断然拒绝,根本不理睬他。
江兴志也有些为难,“分得的银子有限,还得留些自家做周转。若是尽数与你换了,岂不难做?”
江承珍看侯爷江兴源开始催促莫评事动笔,咬咬牙,目光阴鸷地说道:“宅子铺子田地,大伯和四叔想要哪种,尽管说来。只要你们肯用银子换,东西好说!”
他这话一出口,满屋皆惊。一时间,众人俱都不说话,只扭头看他。
要知道,银钱这东西看似拿在手里风光,实则最好赚到。反倒是祖辈积攒下来的那些个田庄宅铺,却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莫评事在前头已经说了,今儿若是想换,只能拿到市价的两三成。饶是如此,江承珍竟都要讲那些个好物拿出来卖……
不是失心疯了又是什么?
江二老爷断然拒绝:“不行!”
江承珍说道:“父亲拿到那些,往后也是给我。我如今提起拿我的东西出来换银子,有何不可?”
江二老爷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抬起一巴掌朝他扇了过去,“老子还没死!什么就是你的了!”
江家族叔颤巍巍站起来,抖着手都说不出话了。
江兴源一把推开江二老爷,怒喝道:“今儿什么日子!当着大家的面,就对孩子轻易打骂。往后分开来过,他在你眼底下,岂不是连命都要没了!”
江三老爷不顾那边的热闹景象,扒住莫评事的桌沿,指了自己手中单子上分得的一块差田,问道:“这东西,能换多少银子?”
莫评事拿出一本册子,丢到桌上,“这是如今买卖物品的市价。三老爷对着看了,再折合下,自然知晓。”
江三老爷这几个月没少卖东西,大致浏览了下,便也知晓上面列出的价格是极其实在的。原本想要拿着东西诓他们一诓、多要写钱财的打算,就也落了空。
杨国公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觉得着实太不像话了,就拿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宁王爷,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该你发话了。
宁王爷冷着脸朝江兴源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这事儿他出马比较好。
果然,江兴源扶起受不住力跌倒在地的江承珍,好生说道:“若你们肯换,我自是愿意。只是你们这边你做不了主,我便无法了。”说着,转身朝着下定了决心的江三老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