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安全计,她将自己稍稍改扮了一下。皮肤用药水涂得蜡黄,仿佛久病不愈,头发用一块蓝花布包起来,衣服也穿得很朴素,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少妇。她不会武功,虽说轻功还不错,但如今身边有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因此她一点都不敢大意,在身上藏了好几种药粉,有迷药也有毒药。
不过她一个没有多少江湖经验的女人带着如此年幼的孩子走了这么远的路,一点危险都没有碰到,也确实有些奇怪。云桥时常有一种感觉,仿佛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在暗中保护自己。她不知道是自己敏感多心还是确有其事,只要对方没有恶意,她也乐得享受对方的保护。
忽然,她感觉孩子在胸前动了动。掀开黑绒披风,凌雨辰正眨着眼睛,看到她,立即就笑了,还“咿哩哇啦”地跟母亲打招呼。
云桥让车夫停车,然后取出孩子的尿盆把尿。凌雨辰老早就知道在尿前“发信号”,已经很少会尿湿裤子了。云桥曾无数次感叹,她的宝贝儿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宝宝。
尿过之后,他就要吃了,这是习惯。云桥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便开始喂奶。同时,马车继续往前走。他们平时是不敢在路上随意耽搁的,不然与镖队距离拉远了就不够安全。
凌雨辰小手抱住母亲的乳-房,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吃得很高兴。云桥轻轻点点孩子的脸蛋,叫他慢点吃,小心呛到。雨辰眼睛一转,看了母亲一眼,稍稍有所收敛。
看着孩子满足而狡黠的样子,云桥会心一笑,一颗心柔软得仿佛能掬出水来。
想起第一次背对着在人前给儿子喂奶,她心中是那样的羞恼窘迫,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现在是母亲,她们母子相依为命,为了儿子,无论怎样的苦难她都可以克服……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竟然突兀地停了下来,云桥身子一斜,差点摔倒。
“王师傅,出什么事了?”她坐起身来,掀开窗帘问道。
“夫人,前面好像有人打劫镖队!我们要不要往回走?”赶车的王师傅也有些紧张。
都到了襄樊城外不远了,怎么还有人打劫?官府都是吃白饭的吗?这什么世道啊!云桥心中又急又怒。但如今可不是抱怨的时候,她抱紧了孩子,小声道:“咱们躲进树林里去吧!”
王师傅立即掉转马头将马车驶进了旁边的树林。
马车在宽阔的官道上都有些颠簸,驶进树林就更不用说了。云桥干脆抱着孩子躺下来紧紧靠着车壁,这才没碰伤自己和孩子。
远远地就能听到风中的呐喊和怒吼,云桥鼻子很灵,已经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顺风而来。她心里立即升起一种强烈的紧张和恐惧,同时还有些羞愧。不管怎么说,镖队都庇护了她们一路,可是她却只能自私地躲在树林里隐藏保护自己,而对他们的灾难视而不见。可是,她又不会武功,去了不也是送死?
就在云桥还在心中挣扎愧疚的时候,远远地又一阵马蹄声传来。
“这里有车辙!这边!”一个男人高声叫道。
很快,马蹄声就往他们这里追过来了。“夫人,是追我们来的!怎么办?”王师傅慌了。
“快,我们下马车躲起来!”人家骑马,他们是马车,无论如何都跑不过他们的。但愿他们的目标是财物,抢劫了他们的马车之后就会放过他们。
云桥抱着儿子跳下马车来,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将装药的包袱背在背上就往树林深处走。王师傅一手提着一个包袱紧紧跟在她身后。
王师傅虽然胆小,但还是很忠心、很有职业道德的。云桥想,等平安以后,她一定要好好的打赏他。
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云桥也越来越着急,越来越恐惧。
她运足轻功跑了一阵,但毕竟抱着孩子,还背了个包袱,没过一会儿就感到吃力,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她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左顾右盼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藏人的地方。老天,她没有得罪强盗啊!为什么要来追她?那些人似乎根本就对马车里的东西没兴趣,看到车里没有人就直接追过来了。
她有意与王师傅分成了两个方向跑,没想到对方也分散开来追踪他们,看起来是要置他们于死地了!云桥后知后觉地想道:冤啊,他们被镖队给连累了!
怎么办?怎么办?云桥匆匆回头看了一眼,晃眼间似乎有五六个男人下马追过来了,一个个手中都提着刀和剑,吓得她心中发怵,脑子里第一次浮现出极度的恐惧。
那种恐惧似乎在空气弥漫开来,却又紧紧笼罩着她,通过呼吸进入肺部,然后便紧紧压迫着她的心脏,甚至她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感受到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让她几乎停止了心跳和呼吸,根本就迈不开腿来……